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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再睁眼的时候,天光大亮,身边谁也没有。
  只有阿秀来给她梳妆:“少夫人,将军出门了。”
  苏鱼“啊”了一声,很是愧疚:“怎,怎么办,我起晚了,夫君会不会不高兴?”
  阿秀劝她宽心:“将军心疼您累着了,不让喊您。“
  “您就安心等吧,估计不出一月就回来了。”
  苏鱼软糯糯地说了声“好”,用过早膳,开始往岳州写信。
  她这些年拢共也没攒多少银子,为了让顾临渊起杀心,几乎全得花掉了。
  昨夜她说得那些,还远远不够。
  就算顾临渊信了她的话,怀疑顾观澜真把他恩师旧友杀了个遍,也不见得能下得了手。
  她得找齐人证物证,送到他跟前才行。
  就算那一切都是假的。
  但她偏要设计。
  苏鱼蘸了蘸墨水,决定再亲自烧一把火。
  她要给顾临渊写信,明里暗里地撩拨他,关怀他,又叫他替自己照顾好夫君,大谈拳拳思念。
  希望能把他狠狠醋到。
  加上顾观澜对他惯用的颐指气使,目中无人,估计事情能成个八九分。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她仅仅是布这么一个局,就算顾临渊失败了,也只死他一个,烧不到她身上。
  苏鱼一个人住在风荷院,看芭蕉黄了,梧桐叶子落完了。
  她裹上厚厚的兔毛小袄,捧上了小手炉。
  平乱很顺利,他们要凯旋。
  苏鱼清楚,他们两个,这次只能回来一个了。
  她真希望是顾临渊。
  她会抱着顾观澜的牌位,扔到哔哔剥剥的火盆里,给大姐姐烧去。
  希望大姐姐泉下有知,能把这个始乱终弃的贱人折磨死。
  毕竟那是一尸两命啊。
  苏鱼唯一可惜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顾观澜,大姐姐是怀着身孕死的。
  他那么忧心子嗣,却瘫痪不举,再也没法做男人,若是知道自己曾亲手害死妻儿,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真想看他跪在地上爬,边哭边吐血。
  可是最后一场秋雨下完的时候,她等来了她的夫君。
  男子连甲胄都没来得及卸,长剑一扔,伸手紧紧箍住了她。
  “夫人,我回来了。”
  他喘气到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苏鱼贴在他坚硬的铁衣上,如坠冰窟。
  完了,一切都完了。
  没回来的人,是顾临渊。
  可她不能在面上表露一丝一毫,仍旧强笑道:“真好。”
  “夫君,我好想你。”
  “你饿不饿?我去吩咐小厨房做饭吃。”
  “不对不对,夫君要先沐浴。”
  她似乎真在认真替他思考,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最后灵机一动:“夫君还是先抱我吧。”
  顾观澜忽觉一路的奔波都有了归处,真切地笑出声来。
  他凝望着她如此开心的脸,没忍住抚摸了下,眼角泛泪。
  “我受伤了,先喊府医来换药。”
  苏鱼赶紧听话地喊人,又看着府医帮他解开衣裳,避也不避。
  顾观澜却很想让她走开,以免叫她瞧出端倪。
  他身上有很多刀剑伤疤,尤其胸口,有一块烙铁的烧痕。
  顾临渊也是打斗过来的,疤痕不见得少,但位置肯定有差别。
  她夜里纠缠久了,只要不傻,绝对能分得清楚。
  于是顾观澜轻咳了声,让苏鱼走。
  苏鱼却不乐意了:“夫君,我还要跟府医学着,下次好给你换药。”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好回避的?”
  “难道……”
  顾观澜生怕她多想,便也不赶人了:“无事,伤口太大,我只是怕吓着你。”
  苏鱼眸中全是殷殷关切:“夫君,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你不要赶我走嘛。”
  男子没敢再拦她,由得她坐近了些。
  那府医挡着她,其实她也没瞧见多少。
  但她看得分明,顾观澜胸口那道烧痕,跟大姐姐说得一模一样。
  那是他十八岁的时候,替大姐姐挡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在新婚当晚,就特地去摸了男人的胸口。
  而顾临渊身子光滑,胸上一处疤痕都没有。
  苏鱼撑着腮,莫名有些低落,忽然很想问顾临渊的死活。
  但她只能拐弯抹角:“夫君怎么受伤了,贼人抓到了吗?”
  顾观澜脸色沉了沉:“抓到了。”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带了些凉意:“夫人,你会相信吗?”
  “二弟受人挑唆,派兵刺杀了我。”
  苏鱼惊讶地张大了嘴:“天啊夫君,他怎么这样不知好歹!”
  “我们就该把他送到诏狱去,这等不孝不悌之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顾观澜见她如此贬低顾临渊,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但也不见得。”
  “也可能是敌人的奸计。”
  “我把他带回来关着了。”
  苏鱼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几乎是瞬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他并不确定是不是顾临渊起了杀念,但若顾临渊在府中胡乱行事,露出马脚,他就要断定了。
  她能救人的,但也许她没必要。
  苏鱼很快换上一副贴心的笑:“管他的呢,犯了事就去蹲大牢,夫君折腾了这么一场,要好好休息才是。”
  她轻轻拂开府医的手,亲自替顾观澜把衣衫披上,似有若无地,在他漂亮的肩头划了个圈。
  男子只觉心头一阵羽毛拂过般的痒,见她没有更深入的动作,又不好大惊小怪地呵退她。
  他只耳尖微红地偏过了头:“做什么?”
  苏鱼凑得离他很近:“夫君今晚,留宿好吗?”
  顾观澜瞬间给自己的外衫系带打上结:“我受了伤不方便,这几日都不来了。”
  府医听得一阵老脸通红,谁都知道将军不知节制,差点折腾坏了少夫人,如今倒装上了。
  他赶紧收拾药箱,不打扰这对小别胜新婚的夫妻。
  结果顾观澜披上大氅,随口安抚了苏鱼几句,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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