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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烟雾浓
  “这个,是怎么弄得?”
  流焰却有些穷追不舍的继续抚摸着那点凸起。
  “干嘛这么严肃吗……”千眠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卷啊卷的把自己往他那边弄过去了点,又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环上他的脖子:
  “就是……我母后不小心划伤的咯。”
  “你母后?”流焰把手环在她的后背上,语气中仍有些闷闷不乐:“我要听实话,不准说故事骗我。”
  小小的身体在怀里一震,到底是有些俏皮的开了口:“这可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万一中途睡着了怎么办?”
  “不会睡着的。”流焰轻轻的把吻印在她的后颈上,动作里是掩盖不住的心疼,这种力度又惹得她鼻头酸涩,赶忙用嘻嘻哈哈掩盖了过去:
  “睡着了就把你打起来哦,这可是你自己要听的。”
  这小妖怪大概不会知道吧,此时此刻他给的所有温柔触碰,都是她过去从未拥有过的。
  流焰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
  “以前有个很小的姑娘,她是全天下最受宠的公主,因为她的父皇很宠爱她,所以合宫里都对她很尊敬,可是只有她的母后,对她不管不问的。按理说,她的母后是中宫,生下的公主又这么得皇帝宠爱,应该是很和睦的一家是不是?那个公主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母后很少见她,见了她,也是很奇怪的几句话……”
  “你今日可曾见过你皇兄了?”
  “不要让你皇兄受伤。”
  “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为了你皇兄,你才有资格被生下来的。”
  小小的长公主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母后。今天是宫宴,有很多皇亲国戚进宫,她看到很多跟她差不多大的郡主都还在被自己的娘亲抱着,就一直眼巴巴的望着入口。
  因为只有宫宴她才能看到母后,才能跟母后说几句话,虽然只是几句很简单的请安的话,可是母后会对她笑,会对她说“皇儿也要保重身体”,她就会觉得很欢喜。
  我的母后也是很温柔的人啊,我的母后也很关心安澄的。虽然母后一次也没有抱过她,但是她是公主啊,父皇说过的,做公主就要比别的小孩子更懂事一点,这样才能让父皇母后高兴。
  所以她就只是很乖很乖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乱吃东西也不乱跑,只会偶尔的看看入口,等着自己的母后来。
  今天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服,嬷嬷说好看的不得了,她也想让母后看看。
  “皇后娘娘驾到!”
  外间传来一声拔高的呼喊,长公主瞬间惊喜的扬起了小脸,急急忙忙的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脚下的袍子绊了一跤,快要跌倒的时候用小手扶了一下桌子才勉强站稳,但却不小心扫落了桌上的杯盏,因为皇后驾到而安静下来的房间,很清晰的听到了杯盏落地的清脆声音。
  头顶凤冠的皇后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儿……儿臣参见母后。”
  长公主有些张皇的行了礼。小小的心里有些害怕,母后不喜欢她犯错,不知道会不会骂她。
  “起身吧。”皇后在上首落座,这一声却是对着众人的。
  “谢皇后娘娘。”一群大人的呼声很轻易的把那声小小的“谢母后”给淹没了,长公主瘪了瘪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了。
  身后的小婢早已经把碎了的杯盏收拾走了,可是被甜汤泼湿的那块地毯却是只能任由它湿在那里。长公主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甜汤,又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放回了原处,就这会儿功夫,竟然听见上面的女人说了话。
  “澄儿今日穿的真是好看呢。”
  小手有些无措的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女人的下一句话就已经到了耳朵里:“嬷嬷教养有心了,赏。”
  把她的一句“谢过母后”生生的梗在了喉咙里。
  稍有些动静的大堂忽然被一声尖锐的哭叫惊醒了。长公主抬头看看,是另一个亲王家的女儿,大概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抱着自己娘亲的胳膊细细的在哭,鼻尖和眼眶都红红肿肿的,而她身边看起来很是温柔的福晋正在轻声细语的哄。
  羞羞脸。长公主暗中朝那个小姑娘刮了刮脸,又把自己的小身板挺直了一点,想着母后看到自己这么懂事会不会夸自己乖,那个福晋已经有些羞怯的站了起来,抱着孩子朝着皇后的方向行了一礼:
  “禀皇后娘娘,晴儿郡主有些不舒服,请容臣妾抱她到后面看看。”
  皇后脸上的笑意很是温和,还特意看了看哭闹不止的小孩儿:“这是晴儿郡主啊,本宫记得还要比长公主大一些呢,看着又标致了不少。”
  那福晋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晴儿只不过是虚长了这些年岁,哪里比得上长公主国色天香呢。”
  “福晋不必过谦,”皇后仍旧是笑着的,挥挥手道:“抱着孩子去后面看看吧,哭的可怜见儿的呢。”
  那福晋赶紧又行了一礼,轻声哄着那孩子去了。
  长公主满脸羡慕的跟着看了好一会儿。
  她也好想被母后那样抱着。可是转头看看自己的母后,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淡的样子,她还是乖乖的低下头去,一点一点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母后肯定不喜欢刚才那个哭闹的小孩子,只不过因为她是亲王的女儿才会对她笑的。
  长公主很是肯定的对着盘子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皇上也落了座,一场宫宴热热闹闹的开始了,各色舞姬上来献舞,丝竹声乱乱的扎进耳朵,让人整个都觉得晕晕乎乎的。酒还未酣,皇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的走了,长公主捏着被子踟蹰了半响,还是恭恭敬敬的给父皇行了大礼,说自己也想早些回去休息了。
  第一次撒谎长公主还有些紧张,蓝色的衣角被小手拽的皱巴巴的,幸好父皇没有多问什么,只关切了几句便让她走了。
  她不想休息,她只是想追上母后,跟母后说两句话。平日里母后都很少出自己的宫,父皇也不准自己多去,说是母后在念佛,自己去了会打扰到她。
  所以就只有今天,本来她今天可以听到一句“皇儿平身”和“皇儿也要好好保重身体”的,可是因为她打碎了杯子,母后没有跟她说,她想去试试,说不定自己现在过去了,母后还没有回宫,还会对自己笑笑,甚至……把自己抱进怀里呢。
  这样想着跑的又快了一些,引得嬷嬷们在后面不停的叫。
  要快一点啊,快一点母后才不会回到自己的寝宫啊。
  “过了那么多年,我居然还能记得那天晚上我跑的那么快的样子,那可能是我这十七年来除了逃命以外跑的最快的时候了吧。”
  千眠翻个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床帐,好像在那些反复的花纹里看到了年少时拼命奔跑的自己,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流焰枕着自己的胳膊躺在她的旁边,幽绿的眼睛闪着温柔的光芒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追上了吗?”
  他轻声问她。
  “追上了啊。”千眠脸上的笑扩大了一些,好像是回忆起了自己在层层叠叠的莲花池边终于追到自己穿着凤袍的母后。
  “你不知道我母后当初有多美。我虽然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美人儿,我还是觉得,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我母后漂亮,就算是哥哥,我也觉得他比不上我母后。”
  千眠有些迷恋的说着:“她会在庆典的时候穿那件最繁重的凤袍,明黄的料子,四周画着宫格,细细密密的滚了好几层金边,身后画了一整只的凤凰,尾巴上都是用孔雀毛一针一针细细密密缝上去的,她头上还带着凤冠,整整齐齐的插着八只金骨的步摇,每走一步都熠熠生辉。对了,她还会在额间画上我们曙国的国花——木槿花。”
  小小的人儿气喘吁吁的停在莲花池旁,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后缓缓转过身来,一举一动都带着深宫中女子的最高素养,让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狂乱的呼吸,只来得及呆呆的叫一声:
  “母后——”
  美如天人的女人却皱了皱眉头,有些责备的道:“长公主为何这么早就离席了?可是有什么事?”
  “我……孤……”小人儿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有点疼,不知道是呼吸不顺还是什么,于是她抬起眼睛来,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母后。
  “我问她,”千眠带了些玩味的笑意:“我说,母后,你可不可以抱抱我?你还从来都没有抱过我。”
  就像今天那个因为没有吃到糖而哭闹的小孩子,你可不可以用那么温柔的眼睛看我一次,可不可以摸摸我的头,说我的澄儿最乖了,就算澄儿只是我的一个封号,而不是我的名字。
  然而皇后却只是有些讽刺的扬了扬嘴角:“长公主,本宫为何要抱你?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看看你的皇兄,看他是不是因为参加这种宴会,却没有被人关注,正躲在角落里哭。”
  “然后她就走了。”千眠张张嘴,敏感的察觉到自己的嗓子已经有些涩的发疼,可是她还是直直的看着床帐。
  “她一定不知道,她一转身我就开始哭了。一开始是咬着下嘴唇哭,后来嘴唇被我自己咬疼了,我就开始放声大哭。宫宴还没有结束,所有人都在庆祝节日,感谢皇恩浩荡,丝竹声隔了那么远还能听得见。可是我就是想哭,我知道哭的大声了母后也许会听见,也许会更讨厌我,但是我没办法停下,我想哭的很大声,给整个皇宫听。我喊‘母后,母后,你可不可以抱抱我?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几乎是一片一片的打湿了那条花蔓刺青的脉络,将那墨绿的颜色都浸染的鲜活起来。
  流焰伸过手去,心疼的把人圈进自己怀里,可是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是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样的力度让她更加想哭。
  “我知道她一定听见了,就算她没有听见,她身后跟的人那么多,队伍那么长,她们也一定能听见的,她们可以去告诉母后。可是她们都没有转身……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转身看看我?我都哭了,为什么她不把我抱进怀里拍拍我的背?”
  有些控诉有些委屈的话语被泪水浸的咸咸的,流焰抱着她都能感觉到那股带着水汽的咸味儿,可是她仍是在哭,放声大哭,她叫,母后,为什么你不回头看看我?为么什不能抱抱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让我找到你?
  抱住他的手都在发抖。
  流焰心疼的把人放开,看她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脸,便伸出手去给她擦眼泪,指腹蹭上去,眼泪就打湿了它,擦了一会儿,那眼泪反而越来越多,他垂眸看着她,有些无奈有些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嘴唇凑过去,把她的眼泪都吻了去。
  滚烫的泪珠几乎要烫伤他的唇。
  千眠哭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可还是顺从的扬着小脸,看着他的唇舌温柔的贴服过来,一点一点把她的战栗抚平。
  “阿……流焰,你,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在谁面前这么,这么哭过,也,也没有人这样抱过我,流焰,流焰……”
  战栗的身子挣扎着躲开他的吻,却是伸出胳膊将他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是不是都是在等遇见你的时候能把它剖开给你看看,让你帮我擦一擦眼泪?
  那么,你就不要再离开我了。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永远,就请,直到我死,一直这样温柔的抱着我,看我把我所有的眼泪都返给岁月。
  好不容易哭够了这次,月亮却已经高高挂着了。千眠肿着眼睛看看外头的月光,突然扑哧一笑:
  “小妖怪,你怎么回来了反倒不变身了?”
  流焰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她的头发,眼睛里掩饰不了的心疼,语气也是轻轻的,像是怕吓着了她,再惹了她的眼泪。
  “我只有极度虚弱的时候会需要月光的补给啊,回来的时候问月已经帮我调息了体内的妖力,以后都不会变身了。”然后又有些别扭的小小声:“变成兽形在妖界是很丢脸的事情,而且妖是很忌讳被人家知道本体的,眠不要出去告诉他们啊。”
  千眠肿着眼睛鼻孔重重的哼了一声:“看你表现咯小妖怪!白毛大狼小妖怪!”
  “眠!”
  大白狼摇摇尾巴扑了上去,千眠却一张胳膊不怕死的把他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整张脸埋在他的肩膀里,语气很是认真:“流焰,我真的好幸运,能在这个时候遇见你。”
  真的。在我生活了十七年的世界逐渐在我眼前崩塌的时候,我能碰见你,这是不是就是上天的意思,他嫌我过去的那几年不合心意,所以让我从遇见你开始,重新来过。
  被突然抱住的流焰有些愣神,不过听了她的话,也是收敛了爪子把她抱住了,语气轻柔:“是啊,我也很庆幸,能碰见你。”
  就像是一点很小的火种,只有在遇见你的时候我才会被点燃,而照亮的,只有你眼底的光亮。
  第二次上朝的时候沈少爷就从容了许多。
  反正朝堂之上那么多大臣,他官位又不高,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不动不说话的话绝对没有人会关注到他的。
  所以他还有闲心观察了一下队形。
  曙国的朝堂之上是文武官分站的,文官配红色官服,武官则是黑色官服,不过都是一样的乌纱帽。站在文官队伍最前面的是自家老爹,这个没什么好疑问的,那个地方他们沈家已经站了一百多年;站在武官队伍里的是金英云,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家也是世袭的镇国大将军之位,虽然之前他因为忤逆老爹被革职了一阵儿,可是到底架不住有圣上这个后台,没几天就从看城门的一路晋升到了大将军,那顶戴都没还回去。
  “臣有本奏。”沈少爷正在想金英云那家伙站在一堆黑胡子白胡子的老头堆里还真是有点扎眼的时候,这家伙忽然一步跨了出来,更加戳人眼珠子了。
  “何事?”圣上直了直身子,往下面看了看。沈少爷有点不愿意看她,因为她力求逼真,连前面上朝的时候打瞌睡这一招都学了……看在他眼里未免有些过犹不及的意思。
  “臣手下的探子来报,今日双明国的军队在双明国和我国的交界处勤加练习,也调了不少粮草来,为臣以为此事可疑,特请圣上批准臣加派人手去边境。一则查明真相,二则……若是双明国真的心怀不轨,臣以为也要早做准备了。”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就叽叽喳喳了起来。曙国的边境可以说是海韵大陆四大国里面最安静的一个,因为有这个十四岁就在海韵大陆闯出了战神名号的镇国大将军在,可是前几天闹出那么一摊子事儿,全天下都以为镇国大将军换了人,忍不住就想挑点事儿,金将军一看这还得了,立马发兵把四周有胆子动的都打退了几十里,给边境小国吓得屁滚尿流的。边境又是平静了这么一阵儿,却没想到双明国这个节骨眼上又来这手。
  “臣附议。”先是一群武官气势汹汹的出来表明立场。都是正当年龄的热血好男儿,生在曙国这么个和平国家,又是在金大将军麾下,他们很少有能建功立业的机会,现在碰见自己送上门来的,当然要抓住机会。
  “臣以为不然。”然后文官就列队出来反对了,又是什么战乱伤民,又是什么还是应该维护两国之间的良好关系,还是先去看看不要贸然行事的好。
  好个屁。沈昌临默默的站在队里飙脏话。这些文人就是成天春花秋月的把脑子给塞坏了,和平至上现在有个鬼用,莫不是要等到双明国打到你门口的时候你再高喊一句“为曙国而死,虽死无憾”?
  呵呵,曙国几十年来没有战乱烧的你们。
  不过他老爹都没有列队的意思他就更不打算动了。他一个户部侍郎,管不到这头上来,更何况有金英云和他手下那一帮大老粗在,不怕那些光嘴皮子厉害的老家伙们。
  谁知道他刚安安静静的缩回去打算开个小差,就鬼使神差的被点名了。
  “好了好了,众位爱卿,你们不要吵了,不如听听沈侍郎的意见吧。”
  沈少爷脸都快黑了。沈侍郎个毛线啊,圣上你也知道我只是个侍郎就不要随便叫好不好?你没看这朝堂上能插得上嘴的、底气硬的那都是三品的官儿啊?你这时候喊我,是诚心想给我们老沈家拉仇恨啊。
  虽然心里已经炸开了锅,可是众人眼里的少年英才沈少爷还是一脸无畏的出了列,在一群文官挤眉弄眼的示意之下,毅然决然的开了口:
  “臣以为……金将军的做法甚好。”
  他怎么觉得好像看见前面有几绺胡子在飞?
  “哦?”圣上却全然不管,只是懒懒的又问道:“那沈侍郎觉得,金将军的做法究竟好在哪里呢?”
  沈少爷又翻个白眼。累啊,上这个朝这个累啊,要是放在以前这哪儿还用说,现在支援的兵力都该在路上了,不过这个圣上毕竟不是原配,对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都带着点怀疑也是情有可原。
  我忍。
  “臣以为,双明国向来对我国虎视眈眈,只不过碍于镇国大将军的威名才一直在边关与我们相安无事,现在不过是稍微传出点风声,他们就敢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既然是养不熟的狼,还不如早早让金将军一战了事,双方签订下条约,才是保证边关百姓利益的上上之策。”沈昌临把自己心中所想一口气说了出来。
  虽然新人不宜大出风头,但是毕竟他早就英名在外,昨日还被圣上捧上了天的夸,摆明了就是想让他出这个风头。
  既然是皇帝的授意,他就好心受着了呗。
  果然,话音刚落,龙椅上的那位就是一通夸:
  “果真是沈侍郎心思缜密,甚得朕心啊,甚得朕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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