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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梧桐影
  “这倒不是,只不过怕冲撞了觅贵人,我们再找地方便好。”沈步月回话回的快,也是确实不想跟这个觅贵人有太多口舌之争,没点意思。
  “冲撞?”觅贵人冷笑一声,挑衅一般的看向沈步月道:“长乐公主是把我当成你们中原的千金小姐了吗?一点焰火也说什么冲撞?”
  “自然不是。”但是这位觅贵人似乎没有轻轻放过的意思,用话拉着他们两个,眼神还在她与郑弘轩之间逡巡。沈步月小笑笑,并不示弱的回道:“只是如今觅贵人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再不是南疆的第一美人,而是我大烨的宫嫔,我皇叔的爱妃。我身为小辈,自然该对贵人尊敬一些。”
  说这话是为了提醒觅贵人,也是为了提醒郑弘轩。虽然以她对他多年的了解,他还不至于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当然是在郑弘轩没有那样喜欢这人的前提下。
  “你!”觅贵人似乎想要争辩,但是沈步月说的都是辩无可辩的事实,再加上如今她一副不愿意与她多言的样子,郑弘轩还只管低着头。
  争辩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沈步月见她没话好说,再点点头便打算离开,刚走了两步却听见她在身后道:“我不可能,你以为你就可能了吗?到最后是谁赢还不一定!”
  原本落后的郑弘轩快走了两步,似乎想要堵住沈步月的耳朵不让她听。
  沈步月回头看了郑弘轩一眼。
  她早已经在另一场战役中一败涂地,而郑弘轩这场仗,她从始至终都没想打过,这个觅贵人,似乎是将敌意放错了地方。
  正月十六,晋国的金陵城中意外的冷清。这年似乎早早的就在金陵城中过去了,家家户户虽还挂着红灯笼,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红色的鞭炮纸屑被雪水沤烂了,在暗黑的天幕下显露出不是很让人舒心的颜色。
  只有偶尔过去的风带起一点声响。
  金陵城郊有座神庙,相传是晋国皇室先祖遗迹,每年除夕会有皇室中人带香火请祖先回宫,正月十六早上再将祖先送回神庙,年年如此。请神送神责任重大,一般由皇帝亲自而为,若是皇帝病弱,也可由储君代替。
  如今晋国宫中为了储君之位剑拔弩张,楚夜阑虽然抱病,但每年此事一定要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
  于是今年刚过十五,楚夜阑也照旧启程去了城郊的别宫准备一应事宜,不过今年他身子确实不同往日,便带了几位王爷随行。
  按道理说楚夜阑要带人的话,只带楚泽一人即可,毕竟是有太子之名的皇子,也算是提前让他熟悉一下,若是楚浪还没出事,大约还要带着楚浪。但是帝王的心思又岂是那么好猜的。这次去别宫,楚夜阑不止带了楚泽,还让楚演一同随行,楚游本就是负责侍卫的工作,自然是要同行的,但他还带了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同去,算来算去,除了出事情被禁足的楚浪,也就只有前些日子在殿前失仪也被禁足的楚云深还留在金陵城中了。
  祭祖向来是皇室的大事,因此楚夜阑身边的官员每年这个时候也要随行,以至于到别宫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需要家家户户早做准备。
  所以十六日的晚上,金陵城中都会显得格外安静。
  只是这安静中,似乎总酝酿着不寻常。
  因为帝王出巡,城中守卫人数大大减少,原本夜晚巡逻的人也少了不少,睡眼惺忪的守卫在大街上摇摇晃晃的走着,估计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还没睁开眼睛,却忽然看见前面有乌压压的人影。
  晃了晃脑袋才确认自己看到的没错,守卫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半夜在这里晃悠什么?”
  火把的光渐渐靠近,映照出眼前几个衣衫褴褛却健壮的人影,守卫还没来得及看清太多,当胸却忽然被人来了一下,登时血肉迸溅,一命呜呼!
  鲜血似乎能在这个时候给人不少的勇气,这群衣衫褴褛似乞丐的人,似乎是被这无辜守卫的鲜血激励了,原本还躲躲藏藏的隐匿行踪,现在却长舒一口气,有些甚至还在夜幕中兴奋的嚎叫起来,莫名有些渗人。
  死去守卫身上的火把被人拿起,团成一团的破布将火光星星点点的分散开,夜幕被点亮,好似是那守卫的血要在今夜在整个金陵城中弥漫开来。
  “不好了不好了!城中流民造反了!”
  “从西城门那边打进来了!一个个都杀红眼了,通知各位大人府中赶紧关好门,莫要被那些昆仑奴进去,否则就生死难料了!”
  火光迅速的亮起来,人们惺忪的睡眼被一个个恐怖的字眼惊醒,随之而来的便是绝望的哭嚎与惨叫,生生的撕裂开金陵的夜幕。
  因为这祭祖的事情,城中守卫的力量本就薄弱,更不用说每家每户的大臣身边总要挑些身强力壮的家丁防身,留在府中的不是老弱妇孺就是没什么功夫的普通人。因此这些流民造反,没多久就占领了城中几位大人的府邸,并且势头越来越猛,洪水一般的在金陵城中蔓延开来。
  流民之事算起来由来已久,自从江南水患,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理,江南一带的民众本是能自给自足的富庶之户,如今却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但是楚浪的事情刚被揭露没多久,又赶上年节,楚夜阑也好楚泽也好,都没倒出手来处理此事,不少流民等不到救济,只能背井离乡寻找出路,不少人流亡到了金陵城中,就是为了在天子脚下讨口饭吃,却没想到等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能得到个交代,自然是沸反盈天,等到城中守卫薄弱的绝佳时候,就忍不住动手了。
  若只是些流民演化成暴民也就算了,江南一带向来富庶,多有昆仑奴在那里务工求生,自从出事以来,江南本地人都无处谋生,大量身强力壮的昆仑奴也只能跟着到处流窜,可到了现在,便是暴民中最让人头疼的部分。
  这些非我族类的昆仑奴,真要造起反来,就凭城中仅剩的守卫,怕是制止不住。
  留守城中治安的官员夜半惊醒,焦头烂额的立马组织人员到处救援,可流民实在太多,这边打开一户家门立马就一拥而上打砸抢个干净,另一边另一户门也已经打开了等着他们去抢了。
  城中侍卫碰上这些暴民简直毫无用处,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金陵城中已经像是被整个惊醒,到处都是老弱妇孺的哭喊声,不少大户人家此时门户大开,血迹火光红成一片。
  事发突然,城中人几乎毫无防备,能出力的官员急忙凑在一起商量对策,但对方来势汹汹,如今城中官兵又实在稀少,一时间也是愁眉莫展。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到兵部接兵,或是集结各府所剩私兵了。
  兵部调兵一定要有兵符为证,但兵部侍郎早已经随楚夜阑到了别宫;若是征集各府私兵,人人都自顾不暇谁还有空管别人的命?
  眼见着流民已经渐渐逼到了宫门口,若是再不制止恐怕今日皇城就要失守,侍卫统领带着没剩几个的侍卫准备背水一战,却忽然见到流民队伍从后开始慢慢瓦解,声势也渐渐小了起来。
  侍卫在城门口皱眉细看,一时间不能确认来人是敌是友,却在来人策马而来的时候,惊的睁圆了眼睛。
  马上的人,可不就是那个全金玲城都知道的闲散王爷,前些日子王妃都跑了的,齐王楚云深?
  楚云深一身劲装兵临城下,一张冷峻的面孔盯着侍卫首领,仿佛要将他在这里就地处决。
  “流民半夜暴动,你竟丝毫不曾注意到,本王看你这个侍卫首领也是干到头了!”
  这铿锵有力的上位者发话让侍卫首领愣了片刻才跪地求饶,道:“齐王殿下明鉴,小的知错,一定拼命守好王都!”
  “自然要守好王都,否则不仅是你头上乌纱,怕是连项上人头都难保!”楚云深将手中马鞭在地上重重一抽,扬声道:“这是本王从大理寺临时调动的人马,应该足够阻挡一阵暴民,你赶快去未受灾的各位大臣府中征调私兵,就说是为了共同抵御暴民,若有不从者,尽可先斩后奏,就说是本王的命令!”
  侍卫首领被惊得几乎不敢抬头,只沉声应了一句便赶忙行动了起来。
  只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守在宫门口的这位齐王。
  方才者运筹帷幄的架势,哪里有丝毫传闻中那懦弱无能的架势?反而是满满的上位者威亚,似乎要在言语之间就取胜于千里之外,让贼寇闻风丧胆。
  只是再多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侍卫首领可以置喙的,如今他所要做的就是奉齐王殿下之名,征调各府私兵共御暴民,否则这时候让金陵城失守,他万死也抵不过这等罪名!
  天已经微微亮,早在流民暴起的时候就有人快马加鞭的去了别宫报信,再过几个时辰,别宫的人马便能赶回来支援了,看来用不了多久这场突然而来的暴乱就会被镇压。
  但是这金陵城的天,似乎是真的要翻覆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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