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若是不答应，又当如何？”张若愚沉吟片刻，最终却是问出了这句话。
沈步月笑的更加温良：“孤今日来对张公子说这些话，便是想让张公子知道孤惜才爱才之意，若是张公子执意不肯，那孤也没有办法，不便强求。”
张若雨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便听面前这人又道：“只是……孤说到做到，张公子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孤的秘密，孤为了保险起见，自然会不会让张公子能把这件事再告诉旁人了。”
对上这人仍旧清冷的目光，张若愚觉得自己像是被满月的光辉照耀着，什么想法都无所遁形，也再无处可以逃脱，这人若是要你死，你便只有这一条后路。
可原来，她让书落离开的目的，竟真的是要放她一条生路？
“母后！”
陈南华乍听这句话，皱皱眉停了手里的吩咐，身边立即有个人影隐了踪迹去了，片刻后沈相月气冲冲的走进殿中，后面跟着几个大气都不敢喘的婢女。
虽有皇后娘娘命令任何人不准入内，可来人可是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闹起来不是她们一般侍人所能承受的。
陈南华一眼便看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于是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侍女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往后退，沈相月等着她们走了干净，又赶忙向前走了两步，一直到陈南华身边站下，这才跺脚道：“母亲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那个贱人入宫居住？”
“若凌。”陈南华的眼神凌厉起来，手中狠狠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身边站着伺候的几个侍女也下去，这才道：“你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你是这大烨的嫡长公主，无人可比的尊贵，怎么能为了那等人口出恶言？”
“可儿臣心中有气！”沈相月瞪着眼睛，伸出一只胳膊指着外面道：“母后让谁住进宫中儿臣都没有意见，但为什么会是沈步月那个贱人？圣女？当初不过是哄骗小孩的一个名头，怎么母后如今还当真了？她哪里配？出嫁了又被休回本朝的贱人，她怎么配？”
“若凌！”陈南华语气中仍然带着几分严厉，但已经收敛了许多，显然是没有外人在跟前，她也不必费劲装出一副和蔼国母的样子了。
“母后这样做，自然是有母后自己的意思，你放心，她不过是好运能在宫里住上一阵子罢了，对你起不了什么影响。”
“可我不服！”沈相月似乎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挣脱开陈南华的手大喊道：“沈步月那个贱人，她凭什么能过得好？明明我才是大烨的嫡长公主，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好过？”
沈相月气得咬牙，一双眼睛都已然红了。
方才连她说句“贱人”都要管的陈南华，此刻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她这副失态的样子，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并不在眼前，而是望向了渺远的地方。
“是啊，那些贱人，他们有什么资格好过？母后最恨的人，如今已经化作一抔黄土，臭名昭著，再也回不了京都，而母后如今却是这大烨的一国之母。所以啊，若凌，凡事不要执着于眼前，沈步月如今不过是母后觉得她有用才留着而已，否则她连回到京都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她身上的一切都是本宫给的，她能活着也不过是仰着本宫的鼻息，本宫若想要弄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陈南华这时才转了眼睛看着沈相月，那眼神冷淡却实在叫人害怕，她道：“所以，你又何必跟这种蝼蚁一样的家伙置气呢？”
沈相月眼睛依旧是红红的，但是似乎被陈南华这幅样子安慰住了，咬咬牙才道：“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呢？本该被放在大漠自生自灭再也回不得京都的！先是能嫁给王爷，如今还要入住宫中……”
沈相月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知道三番五次的惹怒陈南华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但陈南华却将沈相月往身边拉了拉，拍了拍她的手掌道：
“若凌，你要相信母后，我们的好日子，自然还是在后面的。”
沈相月把玩着手中明黄色绢帛，整张脸上绷紧的看不出一丝表情，眼神似乎也没有看着周围，只是虚虚的望着某个地方，看着像没有醒过来一样。
开门的声音略微让她提起了一丝警惕，但很快便又放松了下来。
“有什么事？”
彼时已经是傍晚，郑弘轩踏着夕阳余晖走进来，看着沈步月这幅样子就开始皱眉：“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上次上朝回来，他就知道这封圣旨很快要下下来，找沈步月也是为了说这句话，但是沈步月那天不在，后来几日也不怎么能见到人，一转眼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宫内的太监登门宣旨。
“既然圣旨都已经下来了，自然是越快越好。”沈步月晃了晃手中的绢帛，随意放在桌面上，自己站起身来去点屋内的蜡烛。
“你好像这几日很忙。”郑弘轩在她身后道。
沈步月的手稍微抖了抖，但到底还是点燃了火折子，屋内的蜡烛很快便被点燃了，虽然如今还不出什么端倪，过一会儿天色黑下来，烛光便会亮眼起来了。
“也算不得在忙什么，只不过是知道会有今天，一直在准备罢了。”
沈步月低低的应了，声音似乎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倦意。
“白思远……是你的人？”郑弘轩自然不傻，看出那日在朝堂上，白思远明摆着就是在为沈步月说话，只不过如今沈步月地位低微，朝中的大臣们大概只以为，这是白思远为江山社稷考虑管的事情中的一件，没有细想罢了。
“白家这等势力，我可使唤不动他们。”沈步月好歹有了些精神，可是面色仍旧透着一股疲累的感觉，恐怕这几日为了谋略也费了不少功夫。
“目前应该只算是道相同想与为谋罢了。毕竟，他还算是我八皇叔的挚友。不过他心底所想，定然跟我所想不一样。”
沈步月盯着那抹烛光说话，却忽然见爆了个烛花，一缕黑烟缥缈的升空，她却忽然紧皱了眉头，细白的手掌猛然捂上嘴唇。
“你怎么了？”
郑弘轩见她不对连忙上前查看，却见她紧皱着眉不停的干呕，半天才从不适中缓解过来，脸色却已经青白起来，急忙问道：“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沈步月撑着直起腰来，又颤巍巍的去给自己倒水，郑弘轩连忙给她倒了水送到她嘴边，看她喝下一口才缓解了几分。
“……应该吧。”可是给出的答案却语焉不详，郑弘轩皱眉看她。青梅竹马长大的，可是他却向来算不得懂她的心思，她若不明说他这样粗枝大叶的人就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可他也知道沈步月有自己的打算，若是该告诉自己的事情，她也是绝对不会隐瞒的。
郑弘轩一下一下的给她拍着背，一时间两个人缄默无言，待了一会儿他却忽然道：“你此次进宫，该是没什么事出不来的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想办法来通知我，我去宫里见你。”
“嗯。”沈步月点点头。
看得出来沈步月今日兴致不高，就算是有手里那卷明黄的绢帛都不能让他开心几分，郑弘轩也没多做逗留，看她确实没事便离开了。
留下沈步月一个人看着那明明灭灭的烛光出神。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但是不管是如今还是未来的几年，这个消息实在都有些太不应该。她连自保都成问题，怎么能再背负一条生命的重量？
素白手掌缓慢盖住眼睛，沈步月真觉得身子日益疲惫起来，就好像是跋涉了很久很久的路，可却不知道尽头在哪儿的那种疲惫。
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听，不知道自己的跋涉……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道复长乐公主为圣女的懿旨，其实也没在大烨投下太大的水花。一是陈南华根本无意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而是沈步月如今的身份实在也不适合闹得太大，虽然说剿灭了盗马贼是大功一件，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做出这等事情，自然是依仗旁人，传出去实在也是给人猜测臆断的材料罢了。
既然陈南华如今刚刚对她放下心来，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沈步月满心是这样想的，再加上身子实在还有些不舒服，她也想按照陈南华的意思，搬几件细软随身就进宫的。
却没想到在明光殿门口就遇见了沈相月。
册封圣女没有特意举行什么典礼，只是沈步月换了身素淡的衣服去未央宫见过了陈南华，听她说了几句场面话。未央宫当时除了陈南华并没有旁人，连沈相月也不在，当时她还以为是沈相月想要放过她一马，却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若凌公主这是来恭贺孤乔迁之喜？”沈步月眯着眼睛走上前去。今日阳光正好，她又穿着一身素色衣服，略微有些反光，睁不开眼睛。
沈步月笑的更加温良：“孤今日来对张公子说这些话，便是想让张公子知道孤惜才爱才之意，若是张公子执意不肯，那孤也没有办法，不便强求。”
张若雨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便听面前这人又道：“只是……孤说到做到，张公子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孤的秘密，孤为了保险起见，自然会不会让张公子能把这件事再告诉旁人了。”
对上这人仍旧清冷的目光，张若愚觉得自己像是被满月的光辉照耀着，什么想法都无所遁形，也再无处可以逃脱，这人若是要你死，你便只有这一条后路。
可原来，她让书落离开的目的，竟真的是要放她一条生路？
“母后！”
陈南华乍听这句话，皱皱眉停了手里的吩咐，身边立即有个人影隐了踪迹去了，片刻后沈相月气冲冲的走进殿中，后面跟着几个大气都不敢喘的婢女。
虽有皇后娘娘命令任何人不准入内，可来人可是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闹起来不是她们一般侍人所能承受的。
陈南华一眼便看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于是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侍女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往后退，沈相月等着她们走了干净，又赶忙向前走了两步，一直到陈南华身边站下，这才跺脚道：“母亲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那个贱人入宫居住？”
“若凌。”陈南华的眼神凌厉起来，手中狠狠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身边站着伺候的几个侍女也下去，这才道：“你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你是这大烨的嫡长公主，无人可比的尊贵，怎么能为了那等人口出恶言？”
“可儿臣心中有气！”沈相月瞪着眼睛，伸出一只胳膊指着外面道：“母后让谁住进宫中儿臣都没有意见，但为什么会是沈步月那个贱人？圣女？当初不过是哄骗小孩的一个名头，怎么母后如今还当真了？她哪里配？出嫁了又被休回本朝的贱人，她怎么配？”
“若凌！”陈南华语气中仍然带着几分严厉，但已经收敛了许多，显然是没有外人在跟前，她也不必费劲装出一副和蔼国母的样子了。
“母后这样做，自然是有母后自己的意思，你放心，她不过是好运能在宫里住上一阵子罢了，对你起不了什么影响。”
“可我不服！”沈相月似乎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挣脱开陈南华的手大喊道：“沈步月那个贱人，她凭什么能过得好？明明我才是大烨的嫡长公主，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好过？”
沈相月气得咬牙，一双眼睛都已然红了。
方才连她说句“贱人”都要管的陈南华，此刻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她这副失态的样子，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并不在眼前，而是望向了渺远的地方。
“是啊，那些贱人，他们有什么资格好过？母后最恨的人，如今已经化作一抔黄土，臭名昭著，再也回不了京都，而母后如今却是这大烨的一国之母。所以啊，若凌，凡事不要执着于眼前，沈步月如今不过是母后觉得她有用才留着而已，否则她连回到京都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她身上的一切都是本宫给的，她能活着也不过是仰着本宫的鼻息，本宫若想要弄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陈南华这时才转了眼睛看着沈相月，那眼神冷淡却实在叫人害怕，她道：“所以，你又何必跟这种蝼蚁一样的家伙置气呢？”
沈相月眼睛依旧是红红的，但是似乎被陈南华这幅样子安慰住了，咬咬牙才道：“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呢？本该被放在大漠自生自灭再也回不得京都的！先是能嫁给王爷，如今还要入住宫中……”
沈相月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知道三番五次的惹怒陈南华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但陈南华却将沈相月往身边拉了拉，拍了拍她的手掌道：
“若凌，你要相信母后，我们的好日子，自然还是在后面的。”
沈相月把玩着手中明黄色绢帛，整张脸上绷紧的看不出一丝表情，眼神似乎也没有看着周围，只是虚虚的望着某个地方，看着像没有醒过来一样。
开门的声音略微让她提起了一丝警惕，但很快便又放松了下来。
“有什么事？”
彼时已经是傍晚，郑弘轩踏着夕阳余晖走进来，看着沈步月这幅样子就开始皱眉：“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上次上朝回来，他就知道这封圣旨很快要下下来，找沈步月也是为了说这句话，但是沈步月那天不在，后来几日也不怎么能见到人，一转眼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宫内的太监登门宣旨。
“既然圣旨都已经下来了，自然是越快越好。”沈步月晃了晃手中的绢帛，随意放在桌面上，自己站起身来去点屋内的蜡烛。
“你好像这几日很忙。”郑弘轩在她身后道。
沈步月的手稍微抖了抖，但到底还是点燃了火折子，屋内的蜡烛很快便被点燃了，虽然如今还不出什么端倪，过一会儿天色黑下来，烛光便会亮眼起来了。
“也算不得在忙什么，只不过是知道会有今天，一直在准备罢了。”
沈步月低低的应了，声音似乎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倦意。
“白思远……是你的人？”郑弘轩自然不傻，看出那日在朝堂上，白思远明摆着就是在为沈步月说话，只不过如今沈步月地位低微，朝中的大臣们大概只以为，这是白思远为江山社稷考虑管的事情中的一件，没有细想罢了。
“白家这等势力，我可使唤不动他们。”沈步月好歹有了些精神，可是面色仍旧透着一股疲累的感觉，恐怕这几日为了谋略也费了不少功夫。
“目前应该只算是道相同想与为谋罢了。毕竟，他还算是我八皇叔的挚友。不过他心底所想，定然跟我所想不一样。”
沈步月盯着那抹烛光说话，却忽然见爆了个烛花，一缕黑烟缥缈的升空，她却忽然紧皱了眉头，细白的手掌猛然捂上嘴唇。
“你怎么了？”
郑弘轩见她不对连忙上前查看，却见她紧皱着眉不停的干呕，半天才从不适中缓解过来，脸色却已经青白起来，急忙问道：“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沈步月撑着直起腰来，又颤巍巍的去给自己倒水，郑弘轩连忙给她倒了水送到她嘴边，看她喝下一口才缓解了几分。
“……应该吧。”可是给出的答案却语焉不详，郑弘轩皱眉看她。青梅竹马长大的，可是他却向来算不得懂她的心思，她若不明说他这样粗枝大叶的人就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可他也知道沈步月有自己的打算，若是该告诉自己的事情，她也是绝对不会隐瞒的。
郑弘轩一下一下的给她拍着背，一时间两个人缄默无言，待了一会儿他却忽然道：“你此次进宫，该是没什么事出不来的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想办法来通知我，我去宫里见你。”
“嗯。”沈步月点点头。
看得出来沈步月今日兴致不高，就算是有手里那卷明黄的绢帛都不能让他开心几分，郑弘轩也没多做逗留，看她确实没事便离开了。
留下沈步月一个人看着那明明灭灭的烛光出神。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但是不管是如今还是未来的几年，这个消息实在都有些太不应该。她连自保都成问题，怎么能再背负一条生命的重量？
素白手掌缓慢盖住眼睛，沈步月真觉得身子日益疲惫起来，就好像是跋涉了很久很久的路，可却不知道尽头在哪儿的那种疲惫。
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听，不知道自己的跋涉……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道复长乐公主为圣女的懿旨，其实也没在大烨投下太大的水花。一是陈南华根本无意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而是沈步月如今的身份实在也不适合闹得太大，虽然说剿灭了盗马贼是大功一件，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做出这等事情，自然是依仗旁人，传出去实在也是给人猜测臆断的材料罢了。
既然陈南华如今刚刚对她放下心来，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沈步月满心是这样想的，再加上身子实在还有些不舒服，她也想按照陈南华的意思，搬几件细软随身就进宫的。
却没想到在明光殿门口就遇见了沈相月。
册封圣女没有特意举行什么典礼，只是沈步月换了身素淡的衣服去未央宫见过了陈南华，听她说了几句场面话。未央宫当时除了陈南华并没有旁人，连沈相月也不在，当时她还以为是沈相月想要放过她一马，却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若凌公主这是来恭贺孤乔迁之喜？”沈步月眯着眼睛走上前去。今日阳光正好，她又穿着一身素色衣服，略微有些反光，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