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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前缘尽
  管嬷嬷的病原本不过气急攻心所得,实际上她的身子向来康健,连平日里的头疼脑热都少有,是以如今将养了这几天人已经好了不少。更遑论楚云深这几日下朝就守在她床边伺候,也再没有去过沈步月的屋子,这着实让她放心不少,看着恢复的更快了。
  等到第三日楚云深下朝回来,照旧还是先去管嬷嬷房中问了安。虽说天冷人的病症好的都慢些,但是管嬷嬷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动,看着与健康人无异,一见他来便笑笑:“王爷万安。”
  “嬷嬷今日感觉如何?”楚云深在床边坐下,旁边的小侍女赶忙奉上一杯茶来,管嬷嬷应道:“人老了,恢复的也慢些,不过这几位侍妾照顾的周到,老身也舒心些。”
  管嬷嬷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侍妾,眼中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楚云深却只点头没有说话。
  管嬷嬷于是又叹了口气,直接道:“老身知道王爷已经长大了,心中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王妃身份尊贵,如今也已经入府为正妃,祭过天地的,轻易不能更改。但老身从小看着王爷长大,是从心底里为王爷打算的,但如今所想,不过是希望王爷能够生活的舒心平安罢了。就算是正妃位置已定,哪个王爷还不是三妻四妾?王爷也该多看看身边的可心人儿才好。”
  几个侍妾在一旁乖巧的简直像几个假人。
  楚云深本想越过这个问题,可是无奈管嬷嬷总是把话题往这上面扯过来,他也无法,只能是先敷衍过了。
  眼见管嬷嬷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楚云深刚想起身告辞,外间却突然匆匆跑进来一个小侍女,贴在他耳边道:“管家说有急事求见王爷。”
  蓦然禁不住的心中一凛。管家向来稳重,府中又一向太平,他还从未听过管家有过如此急切的时候。
  转身跟管嬷嬷道了别,顾不上她还挣扎着似乎要询问,楚云深大步流星的走到外面,管家急忙行礼,却在站起身的时候就忍不住开口道:
  “王爷,王妃不见了!”
  “什么?”楚云深骤然停下了步子,几乎要怀疑自己所听到的,转过身来急忙问道:“什么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小人也是刚刚才发觉不对。”管家小声应道:“前日上午,就是管嬷嬷晕厥过去的隔日,王妃身边的侍女白雪说要去给太子妃送些东西,小人本说要禀告王爷,可那白雪说王爷只是让王妃闭门思过,可也没让她们也跟着闭门思过,跟太子妃的约是早就定下的,去不得自然要派个人过去说明情况。小人便让她去了,过没有几个时辰那马车回来,小人便放了心,可仔细想想,自那日起再没有见过那白雪丫头。小人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才去了东苑求见王妃,却只见紫燕出来,说这几日王妃跟白雪都只在屋子里不出来,她们只天天送饭进去罢了。小人这才觉出不对,赶忙来禀告王爷了。”
  楚云深越听眉头皱的越近,听完管家的话已经是一脸的山雨欲来,不管不顾的绷着脸大步朝着东苑去了。
  紫燕早先看管家举止便觉出些端倪,如今早早的便在门口候着。楚云深急忙向前都没顾得上她,一路疾行到沈步月的卧房门口,楚云深好歹压住这满身的焦躁之气,敲门问道:“静女?”
  内里稍微有些响动,但是过后便是久久的没有声响。楚云深又耐着性子再敲了一遍门:“王妃,本王有话同你说!”
  “奴婢这几日一直在门口问话,都不曾听见王妃或是白雪答话,只有两个刚过来伺候的小婢女。”紫燕在一旁低声解释道。
  楚云深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手终于握紧成拳准备敲门的时候,终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到门边,一个年轻女声怯怯的道:“回禀王爷,王妃让奴婢转告您,说……她如今现在在闭门思过,不方便见王爷,还请王爷回去吧。”
  “为何是你来,白雪呢?”楚云深厉声发问,里面的侍女立马哆哆嗦嗦的没了动静,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推开房门,果见屋内只有两个小婢女站着,早不见了沈步月和白雪的踪影。
  楚云深只觉得一瞬间血似乎冲到了头顶,将他这几日拼命压制的焦躁一起冲到了眼前,竟一时间脑海中空白些许不能思考,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屋内站了一会儿,管家在他身后怯怯的问道:“王爷?”
  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质疑与狂怒。
  不可能!沈步月怎么可能走?齐王府周围有重兵把守,就算是沈步月能逃得过这些卫兵的眼睛,还有他分布在王府的几个暗卫,那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以一敌百的精英,就算是失了手,真的让她逃脱了,那也不可能在这两天内半点消息也无,不可能,不可能的!
  “王妃去哪儿了?”他似乎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带上几分喑哑,转向那几个侍女的时候,竟是看见她们已经吓得哭了出来。
  “王爷……王爷饶命啊!奴婢们也不知道王妃究竟去了哪里,奴婢们只是听了王妃的命令,日日在这里呆着不准出门啊!”
  “王妃是何时离开的?”
  “白……白雪姐姐是前日上午走的,可是那天早上,奴婢们便没有再看见王妃了……”
  楚云深死死捏紧拳头,牙关紧咬到酸痛感如蛆附骨。
  “查!给本王查!王妃究竟是何时出府,如今人又在哪里,给本王统统查清楚!”
  出口的声音已经低沉的像是困兽的嘶吼。
  管家匆匆领命去了,楚云深却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刀锋一样的看过这屋内的摆设装潢。
  这是……以前他打算给言芷住的屋子,东苑王妃的正屋,每座府邸仅此一间。
  可言芷不愿意住,她宁愿住在那个清清冷冷的高台摘星,也不愿到他的王府沾染半点烟火气。
  恍然间他好像又回到言芷走的那日。那人就生生的消失在他眼前,带着决绝甚至带着不屑。
  他珍之重之恨不得将一整颗心都托付给的那个人,将他的心从九天寒渊里重重抛下,还未及落地便先结了冰,失了血,孤零零轻飘飘的在青空飘零。
  直到他遇见沈步月,他以为自己可以重新找回血,落回地,可这浑身的冰凌却非他本意的将她也伤的体无完肤。
  好像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给他的心一个安身之所。
  这王妃的屋子,他在从大烨回来之前,让管家按照沈步月的习惯好好布置了一番,可却总觉得不好,最后还是索性将她圈在他的卧室,日日能与她同寝才是最好。
  如今沈步月也不愿意再住了。不止是这间王妃的屋子,还有与他同住的那件屋子,还有这整座齐王府,因为他。
  她果真舍得,果真狠心,果真……将这往日情分都尽数不顾,再不肯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王……王爷”那两个小侍女几乎要缩成一团,但还是战战兢兢的跪着将话说了出来:“桌上……桌上是白雪姐姐交代给我们的,若是王爷您找过来,她不在,就把那东西给您看。”
  楚云深骤然转头,看向桌前。
  沈步月是喜欢写字的,但是写出来的字总不如意。她喜欢的是那种狂放的草体,可是自己练得却是一手规规整整的小楷,写起密密麻麻的情诗词句来最是情长。
  桌前铺着的宣纸上还有些上一层纸所留下来的痕迹,但是却是空无一字的,他再转头在桌上巡视几番,便见一个驼色锦囊被挂在沈步月最常用的狼毫上。
  他伸手解开,果见一张被叠的四四方方的纸,伸手拿出来却感觉墨迹早已经干了。
  展开看时三个略大点的字几乎瞬间乱了他的心神。
  和离书。
  沈步月亲自写给他的,和离书。
  楚云深一瞬间感觉这一张薄薄的纸似乎有千钧的重量,压得他的手居然都在微微颤抖,似乎要撑不住它。
  可又觉得一切总不会这样决绝,可能只不过是沈步月有急事要离开,这封和离书不过是掩人耳目,或者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他,和离书这个名字只不过是给旁人看的,毕竟他们从一开始便是真假夫妻啊。
  于是又打起精神接着看下去。
  却真的是字字锥心,句句绝情。
  “齐王启:你我结发为夫妻,本应恩爱两不疑,可成婚半载,恩爱渐散,同床异梦。遥想日后半生只觉漫长难捱,是以孤今日特奉上和离书一封,自此一别两宽。”
  寥寥几字,是和离书最常见的句式措辞,几乎套在任何一对夫妻身上都觉不出不对劲,也只有那一个“孤”字表明了他们两人的身份。
  自古以来男女婚姻解除,大多都是由男子写休书,女子所写和离书不过是近几年才有风头,是些文人墨客偏爱的美谈,可是市井人家大多还是没有见过这东西的,更遑论是皇家。
  皇家的那一桩婚事不是带了势力的倾轧妥协,哪里是这样轻轻松松便能解除的?
  楚云深手中用力,捏着那锦囊和这张薄薄的纸,仿佛像是在捏着沈步月单薄的臂膀,恨不得从她的眼中要一个答案。
  为何如此不告而别?是真的对我在无话可说,是真的要断了这段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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