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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蛇
  我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男人,他身姿挺拔,身着古人穿的玄色长袍,衣袂无风而动。
  可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他喊着我的小名,欺身上前,皮肤冰凉的触感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蝉。我哆嗦着,嘴巴一张一合,半晌才发现这次竟然能出声了。
  “你、你是谁?”
  玄衣男人眼眸幽冷,藏着点墨绿色,好似黑夜中伺机而动的蛇。
  他声音低沉沙哑,“你的丈夫。”
  我脸色骤变,差点破口大骂。
  我今年才十八,刚成年,还在上高三,也没谈过恋爱,哪来的丈夫?
  大概察觉到我的情绪,男人眼中竟多了点深沉。
  他道:“我叫……别再忘了我。”
  叫什么?
  我没听清,忽然被一声巨雷惊醒,睁眼时,一条玄色花纹的蛇从虚空消失。
  “啊——”
  我的尖叫引来了爸妈,他们冲门而入。
  我叫云婳,于辛巳年生,属蛇。
  听闻我是从蛇窝降生的,刚出生就差点被密密麻麻蛇群咬死,是爸妈朝蛇窝跪着磕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响头才活了下来。
  云家祖上往前数几百年,就在和蛇打交道。
  1932年,我曾曾爷爷起义失败,带着一众心腹逃到了宁州蛇庙。
  不仅土匪般地霸占寺庙,还挖了蛇窝,剥皮炖蛇羹,一行人吃的满嘴流油,连蛇蛋都没放过。
  当天晚上,一群人都大了肚子,和九月怀胎的孕妇那般。
  肚皮被撑破后,密密麻麻的蛇从他们胃里、肠子里、七窍中钻出来,蛇庙的惨叫声就没停过,那血将土地染了三尺深红。
  曾曾爷爷先是吓破了胆,接着抠喉咙将蛇肉吐出来,才暂时逃过一劫。
  他回了乡下,才发现屋子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蛇占领,妻妾都被啃食干净,只留个骨头。
  不知为何,那群蛇不吃孩子,云家才没断了血脉。
  自那以后,曾曾爷爷时时带着雄黄酒,倒真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直到曾爷爷成亲那日,两条长角蛟龙在屋顶盘旋,流出血泪,大口一张把他吞了进去,消失在虚空中。
  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那群心腹的孩子,在后代满二十岁之后,就接二连三地暴毙,尸体中都是蛇。
  只有云家,听风水先生指点,在祠堂供奉了蛇仙,又不知从哪求来了护身符,虽然偶尔见蛇,却没有再被报复,平平淡淡,子孙满堂。
  是以,那些人都嫉恨我们云家,联合打压,逼得我们只能在小县城生活。
  后来大伯和小叔找风水师动了祖坟,他们两家生意越做越大,早早搬去了京都。
  我小时候并不知道这些事,直到五岁那年,经常梦到一条玄蛇。
  我年纪越大,他也越长越大,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竟化成人形,想触碰我!
  爸妈知道后吓坏了,连忙找出护身符,也就是这条项链给我戴着。
  之后虽然也常常梦到男人,但他似乎因着项链,无法接近,倒让我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睡梦中我总觉得有双眼睛看着我,带着点怀念,带着点幽恨。
  睁开眼,却没发现任何人。
  今天是唯一一次意外,我竟然看到了实物。
  爸妈一直问我怎么了。
  “有、有蛇。”我惊魂未定,“我又做梦了。”
  爸爸面色沉沉,看着我空荡荡的脖子,问:“项链呢?”
  我这才发现,项链在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
  重新戴上去,冰冷的身体一点点变暖,如雷的心跳也慢慢平缓。
  我擦了擦眼泪,捏着项链,将梦中的一切娓娓道来。
  爸爸摸着我的头,连声叹气,末了只道:“婳儿别怕,爸妈会保护你的。不过你得记住,以后要时时刻刻戴着项链,万万不能摘。”
  看我点头应下,爸妈又陪了我一会,才离开。
  隔着门,我隐约能听到妈妈的哽咽声,
  “云家祖上造的孽,何苦要咱婳儿受罪?”
  “我也心疼啊。不过好在有这项链,时时戴着就不会出事。”
  “那她的体质…民哥,那些人都对婳儿的血虎视眈眈,我实在怕他们对女儿不利。”
  我的血怎么了?
  伸了伸脖子,我还想听仔细些,声音却被隔绝在外面听不到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晚。
  我吃着早饭,突然想起班里前两天转来的新同学,问:“爸妈,云娇表姐转到我们班了,要不要请她来家里吃饭?”
  云娇是我大伯的独生女,五岁后就去了京都,娇生惯养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来。
  爸妈对视一眼,道:“不用,婳儿你少和你叔伯家的孩子说话。”
  他们从小就这么嘱咐我。
  叔伯家都是女孩儿,年龄相仿,小的时候经常总是一块玩,但她们总是害我受伤。
  有次玩医院过家家的游戏,我是病人,云娇表姐是护士,要给我抽血。
  正好被我爸撞见,拉着她去找大伯闹了一顿,两家慢慢不联系了,逢年过节也不走动。
  “行。”
  我应下,骑着自行车去学校。
  进了教室,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云娇说话。
  有的稀奇地看着她的高科技学习用品,有的问她衣服在哪买的,有的问她京都是什么样子,云娇都笑着一一作答,引得同学们对她生出不少好感。
  这会我坐在位置上,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冲我招手,“婳儿,我可想你了。”
  她可真能演。
  县城虽不繁华,却还是能通网的,这些年没联系过,一见面就嘘寒问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我不想理,但她像认准我一样,体育课主动和我组队,还邀请我和她一块儿搬器械。
  体育老师说要友爱新同学,点名让我去了。
  县城学校的体育器材不值钱,都堆在仓库里,连个监控都没有。
  一进去,云娇就变了副嘴脸,从怀中掏出亮腾腾的小刀,和一个透明瓶子。
  “云婳,给我放点你的血。”
  我后退两步,拒绝,“不给。”
  爸爸说过,叔伯经常接触风水师,可能想用我的血去做坏事,要我一滴都不能给。
  我突然想起昨晚听到的对话,隐约觉得此事不简单。
  这头云娇见没人,懒得和我争论,不耐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把她给我抓起来!”
  我这才发现,后面不知何时站了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一步步冲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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