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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醉酒
  夏日硕阳烈烈,竹园池塘里碧叶亭亭,菡萏香清。风摇翠竹,吹过故轩,吹在宁孺人娇俏莹润的脸庞上。她靠着程靖寒,赖道:“殿下宁愿让琴霉了,也不愿为妾弹一曲。”
  程靖寒默然扫了眼琴案上杉木制七弦琴。
  躲在廊柱后的雁儿手上捏着丝帕,静静地听着,并未挪步。
  宁欢忽地笑容凝固,俯身作呕。
  “你怎么了?”程靖寒转过头,看着面色泛黄的她。
  宁欢红着脸摇摇头。阿良细声禀明:“殿下,娘子许是有喜了。”
  她怀孕了!此话一处,有如晴天霹雳。雁儿的心“咯噔”作响。眼里满是两人情投意合之态。她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再不愿多留一刻。
  宁欢娇羞地贴在程靖寒的胸膛上,程靖寒手抚着她的背,面色却是淡然。
  “娘子不是说去见殿下了,怎地就回来了?”小苕未及放下手中毛掸便问道。
  雁儿手上扯着丝帕,嘴唇抖索着,一声不吭。
  “你是怎么了?”她察觉雁儿表情古怪,追问道。
  “你昨日不是说王妃赐了酒。”雁儿答非所问。
  “是呀,给了三坛呢。说是岁贡的醉春风,酒味香浓绵长……”
  “去给我拿来。我想尝尝。”
  小苕一脸犹豫,复又问道:“娘子,你真的没事吗?”
  “我好得很,你今天怎么磨磨唧唧的。”雁儿笑道,“我连酒都不能饮了么?”
  小苕端来一坛酒,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
  雁儿揭了盖,往青玉杯中倒。一杯接一杯,她喝得飞快。
  “娘子少吃些。”小苕担忧地想要抢过她的杯盏。雁儿护着青玉杯,坏笑着给她也盛了一杯。
  “来,陪我一起。”
  “这可不行!”小苕连连摆手,“一会要是有人来了,那就糟了。”
  根本就不会有人来,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来了。雁儿苦笑着。
  “你紧张什么?还能比现在更糟不成?”她劝着半推半就的小苕吃了一盏。
  自襄王离去,她便笑意寥寥。小苕起初以为两人只是一时置气,不成想那日过后,襄王竟再未来过。襄王少来,她与阿坚亦是难聚。
  忧思上涌,小苕不知不觉灌下许多。雁儿视线朦胧,唤着她:“去把剩下的酒一起端来。”
  ……
  酒过几巡,夜光拢上殿檐,月色如银,罩着殿门口几个歪倒的空酒坛。两人坐在石阶上,小苕昏昏沉沉靠着她,扯着她的小袖,大着舌头道:“娘子可别,别再喝了。此酒……后劲甚大。你明天还要,要去……给王妃请安……”
  “小苕,你看今夜月色不错呢。”小苕微鼾,沉沉地倚在她的肩头。
  霜重月华孤,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她将小苕安置回房中,默默端起酒坛,对着口灌入喉中。
  她的内心有团火,正在灼灼燃烧,烧得她迷了心智。酒状人胆,她要找到他,把心上话来说与他知。
  “媵人,您不能进去。”四福居正殿前守门的阿立着急忙慌地拉住她。奈何醉酒之人一身蛮力,他亦不敢真的使劲。
  一来二去,雁儿居然撞破了门,踉跄着冲了进去。
  “放肆!”偏殿的程靖寒听到声响,怒气大炽。阿立吓得瑟瑟发抖,跪在殿前请罪。
  “小的该死,实在是阻拦不及,惊扰了殿下。”雁儿倒是满不在乎,对着程靖寒着恼的目光,面容因醉酒而略显憨态。
  “你这是什么样子?哪还有一点做主子的样子?!”他气势汹汹地冲到她面前。
  “又没人真把我当主子。”她说着竟是委屈了起来。
  “什么话!”程靖寒见她不成体统,说话更是颠三倒四,气不打一处来。
  “殿下……”她声音娇嗔,眼梢带笑,脚步虚浮地挪了两步,绵软的身子不自觉地靠上他的胸膛。
  “去准备醒酒汤!”他喝道。阿立领命,登时起身飞也似的跑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汗巾?”她开口质问。
  “什么汗巾?”程靖寒余怒未消,可她醉着,罚处亦是无用。
  “我知道我绣得丑,可是我真的尽力了……”她的手胡乱动着,前言不搭后语,程靖寒听懂了。
  他思忖半晌,从她身上翻出云雁绣帕。
  “你是说这块么?”
  “你不要,我也舍不得扔,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绣……”雁儿媚眼朦胧地望向他,柔软的双臂搭在他壮实的臂弯里,以保持平衡。
  “谁说我不要?”淡淡的酒气飘向他,他脑中的理智如丝弦骤断。满脸的怒气慢慢消散,他一时只觉气血上涌。
  他侧身将她一把抱起,健步走向内殿,在床榻上轻轻放下她。
  “你可不能白要了……”她醉态迷离,嘴里不时地嘟囔着。
  他忍不住俯身亲吻她脸颊的飞红,继而吻上她的唇。雁儿半睁着媚眼,比往常更为旖旎生情。
  “我从不白拿。”他耐心地撬开了她的朱唇,舌尖灵巧地在贝齿间游走,终是舐上了温热柔软的另一方。只听得雁儿从唇齿间溢出一声吟哦,使他愈发情动。
  他腾出手来试图解开她上襟的系带,雁儿口中含糊不清,似在呓语。
  “什么?”
  “热……殿下……我好热……”他终于听清了雁儿的低语。
  “孤也是。”他气息灼人,唇轻擦过她的耳垂,又是一声喘息。他方解锦袍,门被急急地推开。
  “殿下!您要的……”阿立端着盘,察觉气氛有异,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完,“醒酒汤。”
  “滚!”他恼怒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阿立如蒙大赦,溜得飞快,临走前还不忘知趣地轻阖殿门。
  沉水香自铜香炉中缓缓升腾,他伸手放下纱帐,细嗅她身上醉春风特有的果酒香。
  “雁雁……”他哑着嗓子,覆身而上,厚实的手掌一寸寸丈量而过。
  似是听见他的呼唤,雁儿眼帘微掀,摩挲着他,笑容沉醉。
  “好舒服。”她吃吃地笑着。
  “是吗?”她突来的举动激得他不由一颤。桃花眸中绸缪缱绻,眼神烁烁,望着她亦因情而微粉的肌肤。
  她颌首,倏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一个翻转,雁儿伏在了他的胸腹之上。
  她略略抬起头,琥珀色的瞳仁里散发着醉人的微光。她对准了程靖寒的薄唇,与他交换了一个醇厚的深吻。
  梅心一点蕊,充盈红涨,花瓣艳丽尽绽。
  明纸上的烛光影影绰绰,映着一双起起伏伏的影子。
  他们如若两团烈火,在一起绞缠灼烧,恨不能将对方焚烧殆尽。
  更漏声声,他们紧紧相拥。
  醉梦昏昏,不知时光几许。
  程靖寒慢慢起身,放开她的手。
  “殿下,不要走。”雁儿声音软糯,无意识地攀上他的臂膊。
  他凝视着她酡红的容颜,缄默良久。目下乖顺软糯得宛如奶猫的她,来日是否会变成噬人的苍狼?
  他伸出手抚上她细裸的白颈,只要略一施力,她便就此殒命。
  他的手一抖,踌躇地摸上她醺醺然的面庞,最后字字清晰地说道:“我不走。”
  他披上外裳,从木匣中取出一只錾缠枝莲雁纹金腕钏。这是他去青垆的那日买下的,当下只觉得与她相得益彰,想着赠她。不料之后诸多事端,木匣积了浮灰。
  他默默将它套在了她的皓腕上。
  “我不管你为谁而来,所为何事。你既选择留下,我便不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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