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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自信
  血,浓的发臭,腥的刺鼻。耶律前佝偻身子,一点一点向着幽暗的角落挪动身躯。黑暗能藏匿身形,能掩盖失败。爬到了,感到皮肤上传来的凉意,跟血液的温润形成对比,莫名的,有点舒服。
  埋伏在这几十年,都是忘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消磨干净,察觉不到身后来了个什么。他无力地举起手,借着一点微弱的光,能看清手掌上的老茧。就算暗地里一直练着,也不清晰了很多很多。
  到底是老了,不能不承认。年轻的也没经历过,整天叫他们杀猪杀鸡,下手也是缓慢,还有的竟然给躲了起来。潜伏几多年,最后落得个这下场,也算是老一辈的没考虑周全了。到头来,没完成目的,还把大半人都赔进去了。
  呵呵,看的长远,总忽略了眼前。
  忽略了眼前啊。
  耶律前扭动身子,靠在墙上,他的脊背已经皮开肉绽,刀痕深的几乎穿透了他的身躯,撑到现在,只是修为精湛,强吊着一口气而已。
  老眼昏黄,看不清现实。老迈昏聩,想不懂计谋。老了,真的老了。老者笑了一声,眼睛突然清亮些许,看见了些故人。
  你们都来了啊……
  一起回去,没想到我是最晚的。
  咱们,终究是没有办法,给耶律家遮风挡雨。老者强撑起两只手,握紧了,朝着南方施礼。
  这座城,已死了。
  浩荡大军直接踏破城门,见人不问缘由就杀,将安稳的城拿血洗了个透彻。而后,他们不停脚步,继续狂奔,朝着王城,没有丝毫的多余支线。领头的,是一个健壮男子,骑马不是弯下身子的,反而将腰身挺得笔直,不去握住缰绳,由着马匹狂奔带来的狂风吹拂脸庞,瘦削的脸上充满了自信和冷静。
  他的身后,是步伐整齐的大军,人数之多,将近十万。所持旗帜,各有分别,是这数座城池的象征。在宛城围攻的部队,沉寂片刻,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冲了回来。
  不管吹几次,这风,都是最舒畅的。二弟的布置,当真是合心意。这般自由之感,自成长之后,已经没感受过第二次了。只是熟悉的玩意开始进入眼帘,强劲的风带回腥臭和焦热,他知道,这自由,已经不会再有了。
  他张开手臂,用肢体传递下去展翼的命令。再一握拳对空,背后大队人马翻出盾牌,挡住头顶的天空。风向强劲,前有小坡,轻取地利之。
  “盾兵顶前,箭阵停步!”他吼着,冲进每一个人的耳内,清晰洪亮。
  “上六,扬四,满弦!”指示下着,头顶兀的一黑,正处于明亮的天日都被遮盖去。顺风而行,箭劲更添,懂得基础运用,明白敌人动向。徐家的小子,已经有点成熟了。
  “放!”短促命令一起,还未待头顶箭雨飞过落地,他们的箭矢又是飞了过去。在空中碰撞,逆向掠去。
  “军师,敌方还击!”锋线头,还对徐云落布置有些疑惑的士兵瞬间被打了老脸,一来一去,他们还来不及改变阵型,将盾阵提到最前方,箭雨一来,他们毫无阻挡,只得被一通洗礼。
  人马成片倒下,但徐小子脸上还是带着轻笑。四万打十万,前后被夹击,真当我神通遍地。
  “传令,收拢阵型,布剑型。”徐小子说着,不由得回头看眼王城。拿着一座城当饵,可真是大手笔。
  可惜我这,有个一直吃不饱的傻货。他拿出那根断齿,攥在手里蓄足力,朝着姓卫的丢了过去。
  你有全局计,我会砸棋盘啊。
  宇文家的老二,你过于自信了。
  大都前,一滩滩碎肉混在一起,盔甲宛若陶瓷一般碎裂落地,骨头成了齑粉,融在血里,成了泥泞。从羽械卫里选出来的精英,就差那么一步就能去当将军的人,也受不住这家伙一拳。战场边沿,一穿着布衣的男子没精打采地查看沿途的尸体,脚步迟缓,体态轻盈,不像是来参战,更像是春游而来。
  喔?走着走着,居然发现了个活的。胸前盔甲碎干净了,衣服整整齐齐开了个洞,露出泛红的皮肤。看这样子,是有什么玩意挡住了。他抽动鼻子,嗅到散乱又熟悉的风气萦绕在这独活的家伙旁边。
  徐家的,还是这么温柔啊。
  拿着大都当饵,王汗当食。
  自信过头了。
  路过这人旁边,他补上了一击。一拳就算挡住,也击碎了心脉,返魂乏术。窥斑知豹,耶律定的修为战力,教人汗颜。
  走着,一股劲风自前方传来,迫的他移开身子,侧目一退,定睛看,又是一个羽械卫被打的狼狈不堪,跟沙袋一样飞了出去,内里的沙子漫天乱飞。
  而后,沙子凝型,自散乱变浊流,重新飞回原来的方向。
  再往前走几步,跨过一座顶头碎裂的小丘,低头看去,是没有草皮,被河水渗透的泥泞战场。耶律定站在最中央,神精气足,雄壮身躯四周,血色的洪流愈发磅礴,凝成一颗颗狼首,或长啸,或威慑,仿佛自成灵智。
  苍狼破军,名不虚传。
  战阶巅峰,骇人听闻。
  今日得见,当真是开了眼界。
  下方,耶律定抬眼,身形一动,便来了此人背后。这人不慌不忙,不后退,不反抗,只是轻声道:“狼王之名,果真不虚传。”
  耶律定歪头看他,疑惑道:“你,没带队去打大都,也没在北边呆着抵抗,在这冒出来,就为了吹一下我?”
  “刚刚来到此地,就看见王汗英姿,被引过来了。”那人笑着答到,双手背在后面,抬头望天,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下面战场,残余的十几号人,皆是不敢妄动。他们都是不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回来到这,一个人都没带,这家伙怕不是疯了。
  “看他们表现,都不知道你为啥来这,接应的没有,救援的没有,护卫也没有。”耶律定嗤笑着,吼道:“宇文书,你太自信了吧!”
  “没啊。”他反驳一句,指了指头顶。
  “他给我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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