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
第三百五十九章 自欺
  筒子谷内,残留的羽械卫趟过漫过膝盖的积水,重新来到高地,将毫无防备的老将带到宇文书面前,每一个士兵都默不作声,士气低垂至极。一而再的战败,不断的被戏耍,他们所奉行的荣耀被彻彻底底丢入泥里,变得污秽堕落,不值得再提。老将站在那里,四处望着,又一次看见所谓的王牌部队露出这般表情,这般气氛。
  “丢人啊。”老将说着,仰头看天,黑夜之中的群星分外璀璨夺目。想起那个小子做的一切,只是经历少许,依旧觉得精彩绝伦。
  虽不至于完美无瑕,毫无破绽,但这番逆转局势,逆转战局,堪称经典。
  “几十年下来,军队变成这番模样。的确是我的责任,责无旁贷。”宇文书表情苦涩,走到鹏铮寥面前,蹲下来,问道:“前辈,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去帮那小子。”
  就是被卖了,你也没个一句怨言。
  老将笑了,用一种颇为遗憾的语气说。
  “想看看那小子的天下。”
  天下吗。
  宇文书叹了口气,下令道:“前往宛城,汇合兵力,之后在做打算。”
  九天时间,光是赶回去支援,就得花个一天。一天时间,若敌人打进城里,便什么都完了。希望大哥能撑住,希望小弟能正常点。
  希望那小子的身体,早些垮掉。
  另一边,未知的地点,寒风凛冽。
  姓卫的头脑昏沉,五脏六腑好似被吊起来,虚弱的紧,落地时,随便一个震荡,就让他承受不住,呕出一股脓血,踉踉跄跄地走了一段,倒在地上。
  “小子,撑不住了吗?”拓跋正手按上他脊背,传输去雄厚绵长的火劲,疏通他的筋络,刺激血肉,想要调整好他的身体状态。火劲进入,拓跋正骤觉不对,姓卫的口鼻冒火,竟是将输入的火劲完全泄了出去,让他做着无用功。
  “别,输送。”姓卫的说着,站起了身,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很远了,前面就快到……”拓跋正一愣,又是感觉有点不对,这小子怎么一次说了那么多个字?
  很远了吗。卫炎明摘下身前的布包,默默想到。不知道你家到底在哪,但这里,总该比之前近。他迈步走开,借着星光找到一处山坡,有树有溪,却是美丽。
  这里,你应该会喜欢。想着,他跪在地上,不用灵力和火劲,单纯用手,去刨开坚硬的冰层。
  拓跋正远远看着,不知所措。这小子的背影,透露出浓烈的感情。那是他不曾拥有的,这一刻,这小子不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这一刻,这小子才像一个人。
  “都别去打扰他,保护一下,他状态很差。”拓跋正向周边围过来的士兵说着,走向另一边。
  少顷,一黑汉子落地,笑得如同傻子,声音大似洪钟。
  “哈哈哈哈哈……”
  从他背上,徐云落跳下来,搓揉耳朵悻悻说:“大哥,你笑了一路了,不知道多少鸟给你吓得不能飞只能坠,能不能消停一下。”
  “不是啊小子,你是不知道那个宇文家的脸上表情,到底有多好笑,跟头乌龟似的,吹鼻子瞪眼,还瞪不开!”笑着,黑汉子还特意学了一下,滑稽得很,引得周边士兵哄笑不止,一浪盖过一浪。
  徐云落受不了这种傻里傻气的氛围,捂住耳洞兀自走出。抬眼,便看见带着柔和微笑的拓跋正。
  这表情,看来那小子也回来了。不知是有愧,还是担忧,徐云落先行开口,朝拓跋正问道:“那小子咋样,要我没估计错的话,又是杀出来的吧。”
  “我去的时候,是在逃。”拓跋正笑着说,指向卫炎明在的方向,道:“负伤情况不知道,但精神好像受挫蛮大的,你去看看吧。”这边的士兵,并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两个统领的也是。
  听着这话,徐云落表情呆滞,思索一阵,便挠头起行,去往那个方向。
  走了一阵,那道落寞身影入眼,双手用力的挖出一块块碎冰,冰碴与坚硬的树根插入了手中,血还未流出,便冻住了,把冰碴染成红色。
  碎的不成样子的星凰摆在一边,闪烁着少许光芒,一看便知道,这小子究竟经历了多强的战斗。还有他腿边,紧紧靠着一个小小布包。徐云落目光定格在其上,心底一沉,但还是走了过去,来到姓卫的身边,安静坐下。
  “你也回来了?”卫炎明先开口,手中动作不停。
  “听你这话,居然没有不愉快,也没有什么意外?”徐云落反问着,渐渐展开肢体,呼吸也稍稍放松些许。
  “静下来想一想,就知道了。”卫炎明双手一震,冰碴和树根暴碎成粉,四周劲风旋动,吹得徐云落睁不开眼,面皮皱起。他脖颈一痛,听到骨头发出的呼救,而后睁开眼,便看见那只充满煞气的眼睛。
  “哟,怎么,连风劲都会用了,怎么办到的,教教……我啊。”喉咙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压迫气管,让徐云落连话都没办法说全。
  “鹰爪……你个,偷招的。”他话音刚落,喉咙上又是一股炽热,灼烧他的皮肤,却不伤及血肉。
  “好了好了,我闭嘴,我不,说话。”徐云落腹中鼓起一口气,赶紧求饶。姓卫的这才松开手,撤去火劲,继续刨开冰层。
  “我问你。”姓卫的突然开口。
  “你为什么活着。”
  嗯?徐云落愣了下,思索一阵,说:“自由自在。”
  “不想被人束缚,也不想看见人被束缚,这就是我想活的。”
  “那为什么,就非得有人要死?”姓卫的继续问道:“他们,就想被束缚,不想自由自在了吗?”
  徐云落笑了,摇头道:“因为,自由本来就是谎言。”
  “我在自欺欺人,只是想有个目标而已。”徐云落眼神暗淡,道:“姓卫的……”
  “我要死了。”
  二人对视,久久无言。
  死亡这东西,只有接受的时候,才突然变得有些可怕。姓徐的懂,姓卫的也懂。
请选择充值金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