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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庙堂
  姓秦的手,如同铁钳,死不认输地夹着卫炎明的胳膊,一点一点往上挪,要顺着手臂,触到这镜子的正身。秦雄王这样念想着,踏出一步,又是喷出大蓬大蓬的血来。伤口太深,深得已经断了血管筋脉,又因为这冻原的鬼天气,血液沾在身上,不需要多久就凝固成一片,把伤口给堪堪糊住。
  这一摊污血凝结的东西,根本不能叫做疤痕,更不能叫什么止血之举,在战局当中,反而雪上加霜。
  被连上的皮肉,只要动一动,就又得撕开。那种感觉,说不上痒。
  疼倒是直往心里钻。
  然而这姓秦的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嗤笑着,举起自己的拳头,握紧了,直到指节发白,骨头撞在一起。卫炎明想收回手,一发力便发觉,手上传来的一阵凉意。
  仔细一看,这人腹部的血肉,已经坚硬如铁,闪烁不定。这个人,是为了止血,还是为了支撑着身子不至于倒下来,才能将已经模糊的血肉,给直接冻成一团。
  姓卫的第一次觉得,这个地界上,是有与自己同一类型的生物。嗜血,嗜战,还不要命。他左手赶紧搭在右手手肘上,火劲灌的毫不怜惜,将手边的坚冰,融化成泥,腥臭刺鼻。
  秦雄王两只手发出巨力,指头都将卫炎明臂甲摁地凹陷下去,还不等他张嘴,姓卫的一把扇开秦雄王身子,两只手掌一开,自天边远处,掠来两柄血剑,冲入他的手中,握的结实。
  姓秦的闭起眼睛,又在那大吼大叫,撕心裂肺。
  “呜哇!”
  拖的又长,又慢。
  “李统领,后方有异动!”一羽械卫冲着身边吼道,回头的他,已经是看见了身后开战的景象。那些不像人的士兵,一个个都快骑在战马的脖子上,直起身子,手中的兵刃都已经乱挥乱舞,只管杀人。
  在战马之下,士兵之间,有几个头盔,几只手掌,还能看见熟悉的盔甲模样。他们明白,外围已破,阵法已破。再回眸看去前方,行进到这里的同僚,已经停下脚步,不愿到已经被凶狼军吞没的那一侧去。
  他们需要主心骨,需要指挥者,需要能够带他们脱离困境,一反战局的命令。他们汇集目光,到众人中央去。
  “统领……”
  众人喃喃欲语,却被现实无情打断。
  他们当中,已经没了主心骨的身影,只留下一个背影,骑着一匹伤痕累累的疲马,已经奔到了两个疯子的身旁。
  卫炎明两只手握着剑柄,烈火还未缠绕上剑锋,秦疯子的吼叫还在耳边回响,就是这个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还没有成定局的瞬间,一只大手勾住秦雄王的身侧,脸上的褶皱还在退去,挤在一起的老皮还没有完全散开。
  他在担忧?
  卫炎明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为了个什么,消去了担忧。
  战场上,瞬息万变无人控。
  对决中,险死还生庸才松。
  “传令兵,下令。”
  棋盘外,喜出望外落子再。
  “准备进攻临先,暗军行动。”
  鹏铮寥长叹一声,解开胸前战甲的束绳,憋的太久了,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一次,他没有问。光是看见对决中去救人,就已经能预判到战争的走向。
  不打临先,只是因为跟这些羽械卫消磨过后,兵力可能会有很大损失,这小子才不想去动那个大餐之后的馒头。但如今,还未吃饱,大餐就得撤席。那已经放在眼前的馒头,怎么不能吃。
  就算已经沾了点灰,还有些干了。
  可能让人吃饱啊。
  老将沉默了,他决定等下去。
  年轻人抹了把嘴,像是捋胡子,也下了个决定。
  战阵里,李丰手臂发力,把秦雄王一个人搬离地面,夹在身侧,策马奔腾,向着另一边跑去。
  姓秦的颤抖着,身躯发冷,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一个句子:“你个蠢货。”
  对,我是蠢货,最大的蠢货。李丰明白,他脸上的褶皱,已经变得更加深,像是刻在脸上的沟壑。
  这马蹄一迈,本来是想救下一个人的命。现在,却是要葬了身边近千弟兄的命。李丰忍不住向后看一眼,看这些羽械卫的反应,看敌方的反应。
  那是一股洪流。
  淹没了羽械卫,把数十年来建立起的威名掩埋在污秽的泥地里,踏碎了,还要把它往更深的地方藏。洪流一层高过一层,翻起的浪花,响起的浪涛,亦是愈发地大。洪流里,那年轻人站在正中央,慢慢直起身子,把弯下的脊背挺直了去,手指一点前方,一股子寒意,就从李丰的尾椎一路冲到头顶。
  洪流,奈何不得他。
  我,是不是见证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冉冉升起。不,不对。
  李丰眼眶当中,有着热泪打着转。
  是我,亲手把这不得了的人物给造了出来,捧上了高高在上的殿堂庙宇。
  “将军!何令!”
  凶狼军们,气势如虹,血染征袍,发须滴血。连同着战马,靠喉咙在这给自己加油助威。
  “追。”
  他说了一个字,声音几乎听不到。但周围的凶狼军,皆是举起兵刃,振臂高呼,随着李丰的脚步一路追去。
  “疯子啊。”李丰嘴唇发白,把战马的缰绳交到秦雄王手里,逼着他握紧,用力拍打他的手掌。
  “往后,可就得靠你了。”
  “咋,你想……现在跳下去送死吗?”姓秦的抬起头,露出一只眼睛,盯住李丰。
  “不,只有你,能跟他再打一次。”李丰反驳道,重新拿着缰绳,拍打姓秦的背,转过脑袋,直视前方。
  “明白了,就开路。”
  “羽械卫,听我命令!”李丰手臂一挥,汇集所有羽械卫的目光,高喊一句已经几十年没听过的话。
  撤退。
  这一声,谁都听到了。可谁都没有当真,羽械卫们还在骑着马,想要往后,想要投身入洪流当中。凶狼军亦是,开始舞起兵刃,宣泄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
  眼见就要碰上之时,李丰又是喝到。
  “撤,退!”
  这一声,洪亮如钟。
  震耳欲聋。
  连卫炎明抬起的手,也是放了下去,捂了下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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