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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远谋
  走过熟悉的长廊,看见那道熟悉的门楣。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每一日,都有人细细擦拭,每一年,都会有专门的工匠前来修缮。王宫当中,这通向商议要事的房间前的路途,不知不觉已经快走了十多年。这里的日子,历历在目,但让人提不起一丝怀恋的意味。外表不管再怎么光鲜如新,内里的木头,早已经不知道变作了什么模样。不管这里的布置,格局再怎么没有变化,构筑它们的材料,也可能早已经不是以往的东西。徐林生走在这路上,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他知道,这耶律定为什么会叫自己来,他更明白,为什么这家伙会叫自己来。不是出谋划策,也不是什么共商大计。
  来到这大门之前,徐林生收拾笑容,将之收敛,并不通报,直接将门推开,看见里面那个好似运筹帷幄的人。这房间中,四面都是有着书柜,上面放着的,不是兵书,不是史书,是战报,一稍就得更替一遍。这里没有任何坐的地方。因为这大半的面积,都是被中央的巨大沙盘占据去。这么大的沙盘,可以完整且细致地将整片西原还原出来,更好地探寻到地利优势,来更好地布置计谋。而这个沙盘,更是一月一更换,以此来确保真实性与可靠性。耶律定环绕着沙盘,手中握着两色旗帜,去代表南北双方的军队布置。
  他慢悠悠地,看着手中的情报,将那些旗子一根根插在应该所在的位置上。对于徐林生的进入,浑然不觉。这个人这么多年,都是这幅样子。徐林生站在一旁,恭敬说道:“王汗,请问召我前来,是有什么情况?”
  耶律定头也不抬,先向他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封书信。徐林生拿起一看,居然是前线寄回来的,而且这小子这么久了,没给家里写过一个字,这一次居然是自己起笔写的情报。也怪自己吧,把他搞成这幅模样。徐林生接着向下看,表情从古井无波,变得逐渐紧张。他声音有些不可置信,朝着耶律定发问:“敌方撕破脸了?”
  “嗯,而且我手上这几封,还给我说了个更让我不安的事实。”耶律定扬了扬手中书信,继续摆弄旗帜,反问徐林生:“现在这形势,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徐林生一愣,额头出现几滴冷汗,继续说:“不是,敌方撕破脸,那宗玖去哪了?战阶如果没有掣肘,这场仗怎么样都没办法打。”他表现的有些慌乱,对前线发生的事有些难以理解。让人觉得此人不够冷静,难当大任。
  “演够了就停吧,宗玖怎么样,前线怎么样我已经懒得管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自保。”耶律定放下手中旗帜,情报上得来的,已经是完全消化干净,他已经是将得来的情报,全数展现在这沙盘之上。他狠狠点着沙盘,将徐林生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其上。
  敌军兵分三路,看势头,都是要先穿过他们在沙漠当中的驻地后,再重新分散。而中军,是直接冲着定远城来的,其余两个,还无法知道目的何在。但也不需要去猜,光是一支中军,就已经让耶律定有些焦头烂额。
  因为这兵力,根本没办法抗衡。要说一个旗子若是代表千人的话。就按敌方中军而言,就有足足七根。而定远呢,三根?这还是按人数算的,要真的按战力算,这三根旗子还得拔掉那么一根半。而大都,则还有十数。不过,这是最后的了,有着些许战斗经验,有着还算精良的装备的军队。但敌方的左右二路军队,加起来,已经快近二十。两倍的兵力,更是可能有着些许羽械卫,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士兵。若是这两路军队的目标是大都,在切断与定远的联系之后,这定远只会是肥肉而已。
  二人各自占据一方,左右对应,交流想法。
  “就这点情报的话,还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徐林生观看之后,老实回答。
  “已经在找人探了,但情报没一个传回来的。”耶律定一摔手中书卷,冷声说:“要实在不行,放弃在阿勒河前所有的城池,全部士兵退守,力保大都。你觉得呢?”
  “要是放弃,我们的确可以保存力量,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大都上,但是王汗,你给我仔细说,我们大都的粮草,人民,还有武器与兵员配备,到底能不能坚守。”徐林生一连串反问,字字珠玑,都是问到了要害之上。
  耶律定冷笑,抬头看向徐林生,自嘲道:“敌方狡猾啊。”他转身,拿出一本书册:“这上面的,是这段时间来的军备开支,你要问的一应俱全,你可以看看。”耶律定将书册丢过去,继续说:“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落到了圈套里。你那小子的确是屡建奇功,还打到了冻土,但我们为了支援他,你看看到底花了多大的代价。”
  耶律定冷笑不停,打断徐林生的观看,又是说:“你知道敌方那个谋划的人有多深谋远虑吗?我们现在最强的力量,都在他们的冻土上,而我,没办法把他们召回来。”
  一旦召回来,先不说会不会被前后夹击,若是回援,前线那边留不下任何兵马辎重,只能丢弃自己所有的城池,任由北方收复。这一战后,若是南方还是存在,大都还是无恙,再度开战,可以就是没那么简单了。那些人民,不会再相信南方的任何对策,任何话语,任何承诺。这一战所做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以后要再想去占领城池,就只能让南方继续跟以前一样。
  以战养战,四处屠城。他们这些人,那些百姓,都会是一颗定时的毒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军队出卖,就会让他们行踪败露,饮水有毒。
  北方用了这么大一手,让自己手底下那些人,彻彻底底地相信北方的宇文家。
  更是让整个南方,都陷于被动之中。
  耶律定笑了,笑意浓郁,对徐林生说道:“我,已有谋划。”
  徐林生点头,无可奈何。耶律定找人前来,永远不是请教,永远不是听取。
  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倾听,肯定自己。
  而这个人,谁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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