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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勿忘
  几多年来,行鹰军一直行驶着打探情报的职位。其中的士兵没有怒熊军那般的体魄强健,残虎军那样战法独特,也没有凶狼军的气势。不过要说破坏能力,行鹰军当属第一,再无第二。从战争开始之后,西原军队起起落落,不知道多少军队都是埋骨他乡,无人知晓。行鹰军的名号,却是不断逆流而上,闯出自己的赫赫凶名。数十年间,通过暗杀,潜伏消灭敌方将领共千余人,历史上有一段时间,靠着行鹰军单独的杀戮,都是硬生生把战局逼成了和平。只因将领都被杀光了,打下去毫无胜算。就是在南方最黑暗的时光里,行鹰军也是不停抵抗,捉拿各种战将,官员,逼问出作战计划,大肆修改之后传递出去,给当时的南方残余部队撤退做出了有力的掩护。
  时至今日,行鹰军的当家,仓央弘毅。他的出身应该是几位将领里最怪异的一个。不是军人世家,也不是什么普通小兵。他是从牢房里被选出来,担当了行鹰军的头领。从那一刻起,行鹰军留在了北方的必杀名单之中的名号,又添上了一笔。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仓央弘毅带出来的部队,更加残忍血腥。原先的拷问,可能还留些活口,或者单纯是一顿毒打和放血。以往的行鹰军,还是会把一些将领带回去,寻求更大的利益,要挟北方换取更多。而在仓央弘毅手底下,根本就是在虐杀,进行一种畸形的“艺术创作”。
  像什么一家老小都坐在大堂之上,乍看之下和和美美。靠近一看,却是早已经失去了眼瞳和舌头,浑身上下皮开肉绽。只有他们家的当家,一个城池的守将,完好无缺,跪在大堂正中,被自己的家人围着。
  这种丧尽天良的行事手段,也让不少人深深相信南方人的兽性顽劣。
  现下,这种体验却是放到了自己人的身上。众人推门进入,一股混合气味传来,卫炎明和拓跋正赶紧鼓劲,鼻息之中带上火气,将浊气燃烧一通。乌罗索性走出了房门,站在外面不再进来。
  仓央弘毅,显得轻松的多,随意拿起一张凳子,反过来坐下,将自己的下巴枕在靠背上。一副慵懒的样子,天知道他到底在这呆了多久。以至于他对这刺鼻的气味都是忽略了去。
  “你们自己去吧,他现在基本是问什么说什么了,刚开始说的不可信,现在应该是真的。”仓央弘毅指了指里面,就闭上了眼睛,好像睡去。二人向里走去,卫炎明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了个什么。幸亏是拓跋正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这动静一起,好像有成千上百只苍蝇扑来,密密麻麻一片,都是成了雾气一般。
  拓跋正火云气一鼓,火云铁桶清开净土。一片苍蝇都是在空中化作焦炭,冒着些许火花掉落在地,灰烬是铺了一地。这么多苍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借助这未燃尽的火光,他们探头看去。
  一个乌黑的椅子上,一个人被铁链捆住,低垂着头,白发披散。拓跋正愣了,这是鬣葵?仔细看去,竟然是连小腿都是没有了,齐根断去。手臂摆在大腿上,大片烂肉暴露在外,能看见些许白花花的东西在里面动弹。这副惨样,真的很难让人将他与当时的鬣葵老将军联系一起。不过,也没什么愧疚的了。
  拓跋正走过去,将鬣葵的脑袋拉起来,只看见他呆滞出神,感受到些许人的气息之后,惊恐油然而生,喉咙嗡动,不知在说什么。
  “北方的人,已经混进来了,宗玖被控制了,被控制了。”鬣葵干裂且带着血痂的嘴唇张合,说出了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拓跋正眉头一挑,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心头一惊。宗帅被控制了?虽然有过这个猜想,但真的被确定的时候着实无法相信。
  一个战阶强者,就这么被控制了。
  “行了,你们想不到的还很多。”仓央弘毅走过来,递给拓跋正一沓纸张。“这是经过排除后,能信的一些情报,还有可能可信的一些,你看看。”
  拓跋正接过,快速翻看起来。越看越觉得心寒,教他怒上心头。这么多年来,有人不断在出卖行军图给北方,维持着目前状态,还有不少将领,都是在军队中的某些人帮助下被处理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原本盯上了怜骨度,不想他先一步陨落。
  高层里,有黑手,不断操控着一切。徐云落的变化,与他有莫大关系。剩余的,就是这些年来鬣葵作为巨鹿军将领,是怎么在风雨飘摇中攀高枝活下来的,为这些黑手牵线搭桥。
  这变化,让拓跋正一阵头晕目眩。他的感觉就像在漩涡之中,只是一条游鱼,已经无力反抗,只能在眩晕中无力地死亡。
  “徐云落找到了一份羊皮纸,还有他们在大漠之中找见了一家客栈,获得了莫大帮助。”拓跋正将最后的有用语句读出声,看向仓央弘毅,问道:“徐云落的那个羊皮纸,你还记得吗?”
  “不太记得,而且让我好奇的也是这个,我根本有点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有些细节在不断遗忘,原先一直打仗打仗打仗,现在突然闲下来重操旧业,这才发现变化。”仓央弘毅转过身,露出堆了有半米高的纸张。
  “几乎是一天时间内,昨天拷问的东西我都会忘记,只能手写记下来。”仓央弘毅咬牙道,在拷问之中,物证固然重要,不过难免遇难毁于一旦。多年的牢狱生涯,让他一直有个习惯,就是将拷问下来的东西记在脑子里一份。现在看来,早已经失灵了。
  “我自问略有荒废,但一个字也想不起来,这太过奇怪。而且,不止是我,那个老头也是,他已经记不起来以往的很多事情了。”仓央弘毅指着鬣葵残破的手臂,继续说:“作为一个武者,居然是连最基本的运气止血都办不到了。”
  所以手破烂到这种地步?拓跋正愣了,不对。“他的灵元还在吗?”
  “在,而且实力并没有减少,筋脉什么的也不过是有些老态,但不至于连运气都做不到。”仓央弘毅坚定的说,死盯着如同死狗一般的鬣葵。
  “这……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拓跋正捂着脸,盖去自己的愁容和焦虑。
  “现在的话,我觉得应该回一趟大漠。”卫炎明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一沓资料拿了过去。
  “也只有这样了,那拓跋……”仓央弘毅话音戛然而止,慢慢转过自己的头,嘴角抽搐。
  “哈哈哈哈。”久久回荡的大笑之声充斥了这一片居所。仓央弘毅死盯着卫炎明,全然不信他是之前那个呆傻的小子。拓跋正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仓央弘毅神色狰狞纠结,眼睛里尽是疑惑和不可置信,嘴角不时抽搐些许,眉头紧皱,十分滑稽。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之后,捧腹大笑。仓央弘毅已经长时间没有回到军营之中,什么消息都是不知道。卫炎明这么久的时间下来,虽然时常还是反应缓慢,但正常的交流已经再无问题。
  而且特意让他去学习一些简单的战役特例和兵法,他的智慧也是有所提高。一些会议,也是可以参加了。现在的卫炎明,已经变得有主见很多。
  仓央弘毅不知道,才闹出了这场笑话。他咳了咳:“你说的没错,我们就去沙漠中一趟。”拓跋正停止了笑声,强忍着点点头。不过仓央弘毅的话中,一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们?你也要去?”拓跋正问道。
  “嗯,现在呆在城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而且我还在被通缉,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这居所有问题。与其那样,还不如先行一步去大漠。”回答完,仓央弘毅皱了皱眉头,继续说:“还有就是,我很想知道那个小子在古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去看看吧,几时出发。”
  “现在吧,别给我说你们还得准备准备,再跟自己的兄弟朋友吻别一下。”
  拓跋正沉下脸,心道仓央弘毅几个月拷问人玩笑都变得不好笑了。拉上卫炎明,走出柴房,给乌罗递过去那一沓口供。
  仓央弘毅站在柴房里,看着已经近乎痴呆的鬣葵。将人折磨成如此模样,他真的没有感觉吗?这个人,在自己领兵之初,给了自己很多帮助。忘不掉那一晚,自己跟行鹰军数人被围困,缺水断粮,最后是鬣葵亲自带着士兵冲杀进来,给了一众人新的生命。
  这人,明明是经历过生死的前辈,如今已经是感觉不认识了。仓央弘毅走向鬣葵,解开他手上的枷锁,拔去脊柱之上插着的钉子。等到一身枷锁尽去,鬣葵浑浊的双眼突然绽放几许杀气。
  刀刃入喉,一摊腥臭鲜血喷溅,遍布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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