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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滋生
  卫炎明的胸膛,被这贯穿星空的剑锋骤然击穿,血洞足足有拳头大小,孟泽身上没有沾染一滴鲜血,因为在剑光之下,卫炎明的血肉早已经化作血雾,从他的后背中喷涌而出。这么严重的伤势,应该已经奠定了胜负,这一战,本应是孟泽获胜。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把剑的复苏,那浩瀚的星空力量,放在平时,早已经让自己如获至宝,立即感悟。
  但是现在,他只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如影随形。自己的喉咙无法再发出声音,自己的双腿只能固定原地。一瞬间,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在跟什么东西战斗。为什么自己的心中,会有感觉是与生俱来的恐惧。
  卫炎明痛击自己的头颅,脊背弯曲,就像一头凶兽站立。他一拳一拳击打着自己的头,嘴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语句,嘴一张,就是大块大块的血肉内脏喷涌而出。这么严重的伤势,他没有去管,而是在发疯。孟泽咽了咽口水,很想逃跑,想回到自己的家,再看一看自己的孩子和妻子。
  但是他,做不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这把还在散发微弱星光的剑,一声怒喝,刺入卫炎明的腹部,将他掀翻在地。这是孟泽最后的力气了,他看着卫炎明躺在地上,嘴中咳出鲜血,眼瞳扩散,一副要死的模样。他向后退了几步,手上传来深入骨髓的刺痛,先前的战斗,已经伤到了根本,孟泽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盔甲和内衬都已经破碎。手臂上是大面积的淤血。
  与此同时,城墙之上,突然一个士兵大喊,他们发现了,远方的战局分出了胜负。众人看去,一个人呆立原地,羽毛披风飘扬而起,这一刻,玉峰城的士兵爆发出欢呼之声。亚不多微眯双眼,这小子不靠原罪印的话,也不是能越多少级作战嘛。
  他捡起地上一把躺在鲜血里的弓箭,瞄准远方。
  转头再看一眼卫炎明,这一次连血都没有咳出,应当是,死了?眼神一厉,此人怎会这么简单就死。他走上前,想要给他最后一击。只需要打透他的眉心,就能赢了。孟泽想着,竖起剑指,直刺眉心而去。他一触碰到眉心,鲜血涌起,眼见再深入一分就能伤及脑髓。结果,偏偏这时候远方飞过来一根箭矢,将自己迫开。
  城墙上,亚不多放下手中的弓,擦了擦汗水,这要再晚一点,那就是得失去一员大将。
  孟泽转头看向城墙,如此之远的距离,士阶强者才能做到。他怒视躺在地上的人,一个侠阶的,连最强的人都不是的,居然斩了自己一员将领,甚至自己都差点交代在这里。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他站起身,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血迹,不能再拖延了,必须走。
  “给我,回来。”身后,一声阴沉的低吟传来。好似不是从口腔发出,而是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他转头看去,卫炎明趴在地上,关节处的火红鬃毛越发明亮,他的脊背一阵噼啪响声,让人心惊。
  心像之中,秃毛鸟徒然叹息。终究是挡不住,这个小子的原罪印,根本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抵抗的。它看向另一边,心像开始慢慢扩大,一些丢失的东西此刻也是终于归来。按照这个进度,卫炎明只需要再爆发一下,让暴戾印涨到最大一下,那道封印就会破裂。
  卫炎明的左手上,最后的三道黑印,已经是用尽了自己的威能,仍旧不放弃,就要抑制住卫炎明的气势暴涨。
  他的脑海里,有一种新的情感在生成,曾经那些羞辱他的,残害他的,将他当做错误、垃圾、怪物的。那些高高在上的,那些毫无感情的,那些,那些!他想要撕碎他们,啃咬他们,将他们变成自己的腹中餐,掌中血,把他们的骨头一根根敲断,不让他们死去,让他们自己看着自己的四肢内脏被啃食,让他们听着自己的血液被吮吸殆尽!
  你们的家人也要承受一样的屈辱,女人,小孩,老人,杀!只有杀戮才能发泄我的怒火,我的苦痛,让你们偿还你们给予我的东西!
  孟泽看着卫炎明的眼睛,左眼中的血刀凝聚出丝丝血线,朝着右眼伸去。那只右眼,渐渐地浮现一抹近紫的蓝色。
  卫炎明忍不住了,扑上来就是一掌!孟泽再无力气,茫然抬臂抵挡,这一次,这力量不同以往。自己的手臂好像接的不是掌,而是一只巨硕猛兽的撞击。他倒退飞出,一路撞起无数白砖,打底的泥土翻出。
  他正好又倒在那塑像旁边。卫炎明再度扑上,不再是继续对孟泽下手,而是转向了那散发淡淡银辉的塑像。他死盯着塑像的脸,想不起什么东西。一声怒吼,当着孟泽的面,将塑像打的寸碎。孟泽瞪大了眼睛,老祖宗的塑像被毁,这对战局就是毁灭性的。他转头看着城墙,能看见有些士兵跳下城墙,摔成一滩血泥。
  这一次,真的败了。他靠在碎石中,尽量让自己好受点。缓缓闭合眼睛,脑海中,只有自己的妻子。平静的生活,平静的娶妻,孕育生命。从没有去渴望战斗,只把练武当做一种磨练,不让自己生锈而已。就是这么在他人眼中看着没有志气的人生,却过得十分舒心。现在死亡当前,没有什么别的遗憾,只是没有看见孩子,没有再抱抱妻子。
  下面再见吧……孟泽流出两行热泪,
  “不行!”一声清喝进入脑海,他猛地张开眼睛。她怎么来了?眼中的泪水流的越来越多,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想制住卫炎明。但是骨头都断了,真的没法子。他只能大喊:“跑,别回来,你走啊!”
  她摇摇头,慢慢走到孟泽身边,握住他满是鲜血的手掌,带着温暖的微笑。
  “一起死吧。”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慈祥,柔美。孟泽呆了呆,嚎啕大哭。靠着自己的妻子,发出绝望的嚎叫。
  卫炎明冷冷地看着,嘴慢慢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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