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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亲自下厨
  要说额托里为着顾轻舟能好好吃上一顿饭,也是费尽了心思。
  宅邸里那做饭的婆子厨子换了一波又一波,就是没有能换到个稍微和顾轻舟口味,吃了能不吐的。
  夜半,额托里正揽着顾轻舟,聊着自己所经所闻的一些市井闲谈,惹了顾轻舟听得入神,倒也没早早入睡。
  听到额托里聊起一些不同地方的面食点心了,顾轻舟便忽然有了些食欲,而这样的食欲也在这样静谧宁和的深夜,渐渐发酵得让顾轻舟竟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液。
  “我想吃面。”顾轻舟突然出声打断了额托里的话,叫额托里听了后,心中一喜,起身就要唤外头的婆子,却被顾轻舟拉住道:“你当这是皇宫,两个婆子是轮番当差的奴才呢?人家只是收了银钱过来帮忙的。”
  “可你难得想吃碗面,总不能亏待了你和孩子。”额托里皱眉说道。
  “我自己去厨房煮一碗。”顾轻舟说着就要下床着衣,被额托里拦下后,却似下了决心一般道:“你给我好好待着,那厨房是你能去的吗?磕了碰了该怎么好?我去给你做。”
  顾轻舟惊愕地看着额托里,后有觉得相当不可靠地问:“你?行吗?”
  额托里有些黑面地说:“朕是皇帝,有什么不行的。”说完就披了件衣服从房里出去了。
  顾轻舟坐在床头,回味着额托里刚才那话。
  他是皇帝,跟他能不能做出一碗面来,又有什么干系?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丢下朝堂过来受她这等闲气,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可心里讥讽也好,嫌弃也罢,额托里这大半夜,顶着夜色冒着寒风,跑去厨房给她做一碗面的举动,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安慰也有些期待。
  “你说你爹是不是傻?”顾轻舟一手摸着肚子,忽然好想摸到了腹中的一丝动静,惊吓后,她又用手紧紧贴在自己肚皮上,好半天,才又确切地感受到,孩子是真的在动了。
  顾轻舟欣喜异常地轻抚着肚子,然后又低声问:“你也饿了对不对?没事,你爹去给你做吃的了。”而说完这句话后,那腹中就又消停了下来。
  顾轻舟猜测或许是孩子又睡了,于是她慢慢躺下后,双手抱着自己尚未凸起得太明显的肚子小声说:“不告诉你爹,这是你跟娘的秘密,不让他知道。”
  额托里在厨房里造了好半天才弄出一碗,看上去像是能吃的东西出来,急急忙忙就给端进了屋里去。
  顾轻舟那时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被额托里托着上半身靠在自己身上坐起,眼睛也不情不愿地睁开了。
  “这是什么呀?这能吃吗?”顾轻舟看着额托里端在手里的那碗黏黏糊糊的面坨坨,觉得这东西像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像面。
  “我头一次做,你先尝尝看。”额托里自己也没什么自信,却还是想跟顾轻舟面前邀个功。
  顾轻舟也知道让额托里这么个大老粗做面条这种事是为难他了,出于良心,顾轻舟才背靠着额托里的胸膛,接过那碗和筷子,挑起一小坨面糊糊,吃了一口后,竟然也没产生什么不适感就给咽下去了。
  自己怀孕后这胃口,可真是叫人出其不意难以捉摸啊。顾轻舟这样想着,捧着那碗色香味俱无的面坨坨,就这么一口一口给吃了个干净。
  额托里见顾轻舟吃的没有任何呕吐的反应,心里一阵儿高兴的同时,还要自得一下做碗面条这种小事,果然是难不倒他。
  自有了孕吐反应之后,顾轻舟这次是吃的最多最饱的一次,把那吃完的碗和筷交到额托里手里后,顾轻舟的睡意就又重重袭来。
  临睡前,顾轻舟还不忘嘱咐额托里一句:“明日还要吃面。”
  说来也可笑,顾轻舟那孕期的口味刁钻不可测,非是要吃额托里做的那黏黏糊糊的面坨坨。额托里嘴里说着麻烦,还是每日乐颠颠地在厨房里忙活。
  马婆子和许婆子站在厨房外,看着额托里在灶台那儿忙的热火朝天,隐约觉得,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天天就忙这种鸡零狗碎的事,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好笑。
  “哎,这笑归笑。谁家女人有这好命,让自己男人这么忙前忙后伺候的。我家那口子没有过,你家老庄有过吗?”许婆子问。
  马婆子粗声嘎气地说:“哼,指望他?打从跟他一块儿过,我连他倒的一杯热水都没喝上过。”
  两个婆子不约而同地叹息,忽然又有点儿羡艳起来。
  等额托里忙得鸡飞狗跳弄出一碗面后,俩婆子一进去又变了心态:这家伙造的,满屋里哪儿找得到能下脚的地儿,还有这面啊菜啊,得是浪费了多少?
  “要这样的,还不如别让他进厨房了。”马婆子看着那狼藉一片的地,自己都觉得肉痛。
  额托里端着那碗不像面的面送到顾轻舟房里,看着她又吃完一整碗,心满意足得很。
  靠着额托里的剑走偏锋的做面“手艺”,顾轻舟也算是平稳度过了自己最难挨的孕吐期,等到顾轻舟能正常饮食后,额托里接到了皇宫里的消息,说皇后时日无多了。
  顾轻舟听闻这个消息时正坐在庭院里,摸着自己的肚子晒冬日里温暖的太阳。
  “轻轻,你——”额托里的开口被顾轻舟打断:“你回去吧,我这已经是能吃能睡,太医也诊脉说我腹中孩子暂且无碍,你不用留在南州。”
  “你当真不回宫?”额托里问。
  “太医也说了,舟车劳顿,不宜养胎。”顾轻舟半分动摇都无,还要催他赶紧回去。
  额托里恼恨自己给她煮面做饭伺候那么多时日,竟是半点儿没能让这个女人有半分软化,当真是铁石心肠,捂不热的。
  因为恨起顾轻舟的冷心无情,所以临行前一晚,额托里只是躺在顾轻舟身侧,并未搂抱于顾轻舟。
  失了额托里温热怀抱的顾轻舟侧着身,蜷缩在被窝里,也不与额托里服软言语。
  总归是额托里舍不得的多,没甚骨气地又贴上了顾轻舟的后背,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你也是我命里该有的劫数。”
  顾轻舟莫名觉得委屈,侧躺着一动不动,吸了吸鼻子,压着眼泪带着鼻音说:“你凭什么跟我置气?你本就是贪图我的颜色和身子,我图的是你能替我报仇,两厢抵清,是你非要纠缠我。”
  “又说浑话。”额托里拍了顾轻舟屁股一下,被她这看似有理实则胡搅蛮缠的话弄得心头不悦。“你若是要算从前的账,朕可亏损得不少。”
  “你有什么亏损的,总归那些人死活与你都无影响。反倒是我,押得血本无归,把自己赔上了如今还要替你怀胎生娃。”顾轻舟这通歪理邪说,把额托里算是怼得哑口无言。
  心中好气也好笑。可额托里那手摸上顾轻舟那日渐膨起的肚腹,感受着他们两个人的血脉结晶,他也只能再多宽容顾轻舟许多。
  “好了,不哭了。我不该跟你置气的,从前和现在,都是我待你不好,往后我不这样了。”额托里伸手摸了一把顾轻舟的眼睛,把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都给尽数擦去。心想从前顾轻舟也不是那爱哭的性子,真是怀了孩子,性情都变了不少。
  “孩子会在明年春天降生,你不要忘了。”顾轻舟稳住情绪后对额托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额托里听了后,便笑了。
  也不是真的那么捂不热的。
  额托里启程回宫后不出月余,皇后病逝的消息就传到南州来了。
  这时的顾轻舟正跟许婆子后面学着给孩子做衣服。
  只她在刺绣女红这方面,着实没有什么天赋,绣了数日,也不过是将一只老虎绣成了病猫。
  可周围的人还是昧着良心说绣的好,以至于顾轻舟在闲暇之余,真是上心绣了不少东西,甚至还给池州里绣了个钱袋,上面是走线歪歪扭扭的鹰鸟不比那墙头的麻雀威武到哪儿去。
  可池州里私下望着那钱袋出神多次,最后仔细收好,不愿碰脏。
  “真是病死的?”顾轻舟问。
  池州里道:“听说是缠绵病榻数月。既皇上对外称是病逝,那便是病逝。宫中女人,病逝也算是体面的死法了,不会拖累子女名声,尤其是对未来储君。”
  顾轻舟不再多问。
  彼时丰都皇宫内,额托里正在批阅奏章,苏巴鲁一身素衣站在下面,神色暗淡,却也没有显现出更多悲痛情绪。
  整个御书房内只听得额托里翻阅奏折的动静,苏巴鲁站了约摸有两个时辰后,额托里才放下手中奏折,看向自己寄予厚望的嫡长子。
  “你母亲的丧礼已过,明日这样的打扮装束不必再有。在这件事上,布固比你想得开些。”额托里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凉薄。
  苏巴鲁抿着嘴,而后道:“父皇教诲的是,儿臣明日便换了这身衣服,必不叫父皇看着心烦。”
  自己的这个儿子聪慧,不比布固没心没肺,很多事不用答案,他自己就能想到。但又识得轻重缓急,所以即便是心中对生母之死心绪难平,却也不会违逆自己。只他仍有些许情绪宣泄,不能藏得严实。
  额托里沉眼看着苏巴鲁道:“你府邸里那叫青青的婢女,朕可以不计较,只这名,改了吧,朕不喜。”
  苏巴鲁被额托里的话敲打得脸上一阵青白,心下惶然就要跪下认错,却见额托里一挥手,让他退下。
  苏巴鲁浑身发冷,走在风雪之中,推开那替他撑着伞遮风挡雪的奴才,让那雪落在脸上浸湿自己的面庞,再又冷风刮上,刺骨冷寒,叫他终是清醒。
  回首再望那紧闭的御书房大门,苏巴鲁终是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然后一步一步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身影极尽寂寥。
  除夕之日,额托里命人从丰都送了许多的东西来南州。
  别的都还不如何引起她的注意,倒是一件雪狐领子的大氅让她摸着便爱不释手。
  “雪狐难寻,这雪狐皮毛还如此完整,千金难求了。”池州里站在一旁整理着那些东西说道。
  顾轻舟拿乔道:“他自己之前答应给我的,晚了这么久才送来,我不稀罕。”话是这么说,手却是攥着那大氅不肯撒手,真真实实的心口不一。
  池州里也不戳穿她,对她道:“除夕守夜,你怀着孩子,还是早些睡的好。”
  顾轻舟如今吃好睡好,养出些肉来,面色也红润不少,坐在桌边把玩着一只拨浪鼓道:“今晚我们在门前放些烟火玩,我好多年没有玩过了。”
  池州里心中不赞同,嘴上却是纵容道:“只可看片刻,夜里太凉,你如何都不能受了风寒。”
  顾轻舟叹息着摇头道:“你可真是越来越婆婆妈妈了,池——大——哥——”
  池州里听着顾轻舟叫自己池大哥,一时哑口,半晌后又似落寞似安慰地低下头想,这辈子,能这样陪着她,什么身份,都不重要了。
  顾轻舟生产那日有些凶险。原该是还有一个多月才会生的,结果提前了日子不说,光是产前发动的痛,也生生折磨了她两日。
  顾轻舟挨着那宛如断骨抽筋的痛,耳边全是接生婆子们让她吸气,呼气,不要把力气浪费在叫上的话。
  池州里站在门外,听着里头顾轻舟熬不住的惨叫,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可双手紧握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太医也守在外间,听着里头婆子的大呼小叫,就让婆子拿了参片进去给补气,让千万不能失了力气。
  顾轻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疼过,疼得她几欲想死,分不清自己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许婆子打了热毛巾给她擦着脸,嘴里念叨着:“快了快了,太太再加把劲儿,就要生出来了!”
  这话许婆子已经说了一天了,顾轻舟听了都觉得没有半点可信度。可她没那闲心再去管这个,在肚子里再次强烈的宫缩阵痛到来之时,她攒住仅剩的力气,咬牙用力。
  “看到头了看到头了!再用力,用力......”接生婆子喜悦的声音,终于是给了顾轻舟希望,憋着呼吸,顾轻舟延续了自己的劲儿。
  终于在子时,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让顾轻舟浑身汗湿喘息着,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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