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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恨有所终
  “你的存在,那就是得罪。本宫原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儿,本宫的母亲是我父皇最挚爱的原配皇后,本宫打从出生起,我父皇便说了,得女如此,该以天下养之。本宫受着天下人的称颂爱戴,本就是理所应当。可谁知,本宫十二岁那年,却从宫人口中听来了你的声名,从那之后,你便处处冒尖,处处争名,本宫是一朝嫡公主,怎么会被你一个下臣之女比过去?”李蓁说起这些话时,眼神中都还在宣泄着她自小便生了根的恨。
  “就因为你是下臣之女,所以,你就可以到处招摇,诳得世人都认你为冠古绝今的奇女子。你就跟你那个满口仁义虚伪至极的父亲一样,尽在世间博了好名声,本宫父皇听得那些百姓对你父亲赞誉有加,如何会不忌讳。所以,你们顾家,该是要抄家灭族的。”李蓁说着说着,又“咯咯”笑起。
  原是从一开始,他们顾家就已经是步步走向了死路。顾轻舟沉默地看着李蓁形如疯癫地笑着,待她笑够了,才又说道:“赵澜君已经死了,此刻他的头颅正悬挂于城门处,飞鸟蝇虫会很快啄食得他面目全非,但愿你在黄泉路上,还能与他彼此相认。”
  李蓁却还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笑道:“死便死了吧,本宫若不是入宫,他也不会留本宫这个无用之人的活口。只是恐怕他到最后也没想到,会死在本宫前头。”
  “你看中赵澜君什么?皮相?学识?还是说,你就是仅仅为了与我争抢?”顾轻舟猜测道。
  “本宫为何要与你说?这是本宫与赵澜君之间的秘密……”李蓁嘴上说着不在乎,却在被顾轻舟问过后,又神色柔情许多,仿佛沉溺在了自己最初意动情迷时的回忆里。
  “我听说,赵澜君曾赠与公主一首诗。”顾轻舟似是坐累了,站起身慢慢踱步着。
  李蓁那原本无限遐思的表情陡然一滞,却又嘴角挂着得意的笑说道:“是又如何?澜君说过,他这一生,只与本宫写过这样的诗句,却是见了本宫后有感而发。”
  顾轻舟讥讽一笑,只对着李蓁诵了两句,便轻易见到了李蓁逐渐失控的狰狞模样。
  “缘何你会知晓?那诗本宫从未......”
  “可笑,此诗不过是我幼时顽皮与兄长偷逛青楼时,为了博妓子一笑兴起而作。我兄长醉酒与赵澜君说漏,倒没想到,被他用来诳了你这多年情深。到底你还是该去黄泉路上走一遭,好好与他问个清楚。”顾轻舟之前被李蓁的言语刺激得如何痛不欲生,她便也要以同样的方式,加诸到李蓁身上。
  果真,李蓁听罢后,眦目欲裂地看着她,连那眼泪流得满面尽湿都不曾在意。
  “你骗本宫,你在骗本宫!你说的每一个字,本宫都不相信!”李蓁那叫声撕心裂肺,宛若要将心血都泣出来。
  顾轻舟却慢慢站定后与她对视,丝毫不避退。
  “你若不信,当年的那个妓子,如今已经是那青楼里的妈妈,可叫来与你言证。”
  李蓁那最后一丝希望,也叫顾轻舟彻底踩在脚下碾灭。一双原本还泛着仇恨之光的眼睛,只这一句打击,便已经彻底失了神采。
  “一个妓子,哈哈哈......一个妓子的诗,便骗去了本宫这些年来的痴心和信任,哈哈哈......”李蓁坐在那地上,已经是处在疯魔的边缘。
  就在顾轻舟想着该如何折磨她致死之时,李蓁那双眼中又突然闪过一丝狡黠。顾轻舟直觉不好,就要命人拦下,李蓁的动作却是无比敏捷,冲到刑架前,直接抽出一柄沾了血的匕首,抵在自己喉下,疯笑着,直接划开了自己的喉咙。
  血流如注,福恩挡在顾轻舟面前,淋了那身鲜血。
  顾轻舟有些呆滞地低头看着滑落倒地的李蓁,颤了颤睫毛,却看清了李蓁闭眼之前,心满意足地用口型说出的那句话。
  你这一生都杀不了我了。
  顾轻舟僵硬着身体,推开阻拦她靠近的福恩,一直走到李蓁尚未冷却的尸体旁,拧着眼咬着牙,慢慢跪坐到李蓁身上,那月白的宫裙已经全部染上了血泊中的猩红血色,这场面也看得越发妖冶可怕。
  顾轻舟拿起掉落在一旁的匕首,双手握紧,高高举起,用力扎了下去。
  如此反复,拿李蓁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发泄着所有她这些年来所有的仇恨与痛苦。
  顾轻舟一刀一刀捅进去,满脸都是血渍,甚至有血聚到一处,在她脸上流下,好似血泪。
  守在一旁的狱卒甚少见到这样恨人入骨便连尸首都不肯放过,但碍于贤妃的身份,他们就连半句阻拦都不敢出口。
  从地牢里出来后,顾轻舟便如刚刚从尸山血海中出来一般,在宫中,引起无数惊慌的目光。
  额托里守在思凝殿里,在见过顾轻舟这副模样后,只问她有没有伤到何处。
  “皇上。”顾轻舟被额托里横抱在怀中,头靠在他胸膛上,双目无神地说道:“李蓁,是自尽的。”
  额托里却道:“朕知道了。”
  只这四个字,顾轻舟便合上了双眼,仿佛瞬间沉睡。
  这一觉,顾轻舟足足睡了两日,醒来时,不知现下是天未亮,还是天将黑。
  芳若总是隔一段时辰便会进来看一眼,等看到顾轻舟醒来后,便激动地叫来了福恩,又跑去吩咐宫人去禀报皇上,还要传太医。
  “娘娘。”福恩看着顾轻舟清醒,这悬了许久的心,也终于是落了地。
  “我见到他们了。”顾轻舟刚刚开口,嗓子还很干涩,有些难听。
  “娘娘说的是谁?”福恩一边倒热茶送到顾轻舟床榻边,一边问。
  “我见到父母兄妹了。我娘她肚子那个,我也见到了,是个妹妹,她与我好相似。”顾轻舟说着,便笑了,笑着,便哭了。
  “娘娘,都过去了。”
  李蓁的尸首被额托里命巫师处置,封在鬼棺禁坛中,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做完这件事后,额托里便又把他的歹毒念头跟顾轻舟说了一下。
  “你若敢寻死,朕便……”
  “皇上就也要让我入鬼棺封禁坛永生永世不得轮回?”顾轻舟轻讽道。
  “这倒不会。”额托里伸手极是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脸颊说道:“你死后,势必要与朕一同入皇陵,生同衾死同穴。朕可舍不得叫你入那处污秽之地。”
  顾轻舟猜测到额托里想警告自己什么,想要装傻,额托里却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福恩是你身边儿最得力最忠诚的奴才,若是你敢寻死,他的死地就也有了着落了。你可听明白了?”额托里说着这样可怕的话,手却是分外温柔地摸着顾轻舟的脸,叫顾轻舟一时对他恨惧交加,这恶胆也就从旁而生,一口咬在了额托里的虎口之处。
  额托里倒也真由着她咬,就跟被他惹急了的兔子似的,咬了除了疼点儿也不会怎么着。
  孙大海站在外头瞥见这一幕,又赶紧缩起了脖子。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这双狗眼可什么都没瞧见。就眼下这种情况,贤妃若是存了什么祸国殃民的心思,保不准这新皇也可能是个被美色耽误荒唐至极的主儿。
  等顾轻舟自己咬了泄够了火,松开嘴时,额托里那虎口处已经是深得发红的两排牙印。
  顾轻舟隐约尝到点儿牙齿尖上的铁锈味,却又是一阵恶心,但情况不明显,她便硬是压了下去,免得额托里又要错认她是怀胎弄出大动静。
  “我不死了。”顾轻舟看着额托里毫不在意自己手上受得伤,还给她端来一碗莲子百合粥,示意她吃。她低头看着那碗温热的粥,忽然说道:“我那日做梦,梦见母亲让我好好活着,若是早早下去了,势必不再见我。你说,我这会不会是贪生怕死,自己想出来的借口?”
  额托里却道:“岳母疼你之心可见一斑,你万万不要辜负了她。”
  “我母亲,何时成了你的岳母?皇上,我母亲可与你年岁相仿。”顾轻舟偏要踩着额托里短处作祟寻乐。
  额托里听她言语后,却道:“你如今作了朕的妻,你的父母便是年岁小于朕,朕也叫得出那声岳父岳母。”
  “妻?”顾轻舟冷一声道:“皇上糊涂了?您的妻子正被您软禁于凤梧宫,与我何干?我说的好听被人尊称一声贤妃,说的难听了,那不还是个妾,哪儿来的什么夫妻关系,我父母更攀不得皇上的一句岳父岳母。”
  额托里被顾轻舟说的眉头紧锁,直接将她抱到腿上,双臂桎梏,让她挣扎一下都不行。
  “再塔娜赞这辈子都只能是皇后,她要坐在那个位置上,直到她死。朕与她或许早年有过些一厢情愿的夫妻情分,如今也早就一丝不剩。”额托里说着又去拿脸贴上顾轻舟,引来她嫌弃的神色,躲避不开,还是叫他得逞。“朕虽给不了你皇后的正妻之位,总归往后,朕也只有你一个。”
  “那不是还有好些个妃嫔,新欢旧爱,日后绵绵不绝。皇上这张嘴,到底要哄多少个女人呢?”顾轻舟讽刺道。
  “朕待你虽无夫妻之名,却实有夫妻之情,从今往后也用不着有旁人来介入。你若执意要这夫妻之名,朕也不是不可以……”额托里今日非常好说话,好像是相信了顾轻舟所言的不再寻死后,他便要事事都顺着她,好叫她不得反悔一般。
  顾轻舟却笑了笑道:“若我不要那正妻之名,想换个别的呢?”
  额托里眉头轻跳:“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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