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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各有怨仇
  顾轻舟却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最终,那个芙春楼的姑娘,还是见到了迟迟而来却还试图躲藏在人群之中的心上人。
  “袁郎!”那姑娘高声喊着那人,见他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便转头看向老鸨:“妈妈!他来了!你看,他来了!”
  老鸨却嫌丢人,忙拦下姑娘说:“来了又如何?他带钱了?没钱,你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
  “不是,袁郎他有钱的,他有钱的!我明明——”姑娘要说出来的话,被老鸨打断:“你当你把自己辛苦攒下的体己如数给了他,他便会来赎你?那他怎么还不来娶你?你的钱财,早被他拿去私用了,他是不可能来赎你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袁郎!袁郎!”那姑娘脸上血色尽失,双眼惊恐不安地看向楼下那书生。
  因为经不住众人各种眼色,只以袖掩面匆匆逃离。
  顾轻舟冷眼旁观,只道:“世间有心也不过是被负心人糟蹋干净了。”
  额托里还未说什么,就见那姑娘绝望之下,似颠似疯地狂笑不止,一时惊得无人敢享这美人之福。
  “这倒是头一年见着这样的情景……”
  “谁说不是……”
  身边的人纷纷议论,却被老鸨及时挽回,重新找了位姑娘上台后很快忘记了这件事。
  顾轻舟觉得无趣,扭头就要走,被额托里拽住后,又回头去看。
  额托里一张脸掩映在火红的灯光之下,神情难辨。
  “赵澜君从前让你弃了的心,我都会给你一一讨回来。”
  回皇宫的那段路,额托里同顾轻舟一起坐在马车上。
  那不大不小的华贵马车,将丰都大街上过节的所有气氛都给隔绝在外。内里,顾轻舟只和额托里隔着一些距离地坐着。
  “你家人的坟塚朕会着人找个风水宝地重新安葬。”额托里说道。
  顾轻舟却毫无起伏地说道:“不用,池……福恩挑的地方很清静,我爹娘他们都会喜欢。”
  额托里突然心底生出气来,要不是池州里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就以顾轻舟对其的态度,他第一件事就算不弄死池州里,那也发配得远远的叫他们永世不得相见。
  “既你喜欢,那就还在原处不动,但至少碑文得立,总不能让朕的岳丈他们成了无名野鬼。”额托里这话说的气势十足,其实底气发虚,他在找所有能先安抚顾轻舟的方法。
  “什么岳丈,我不过是前朝送给贺契的玩物,我父亲担不得皇上一句岳丈。”
  “朕说是,那便是,谁又敢说不是。”额托里发狠道。
  回宫后,顾轻舟又过上了宛如牢笼一般的生活。
  丽嫔已经不再因为四皇子的事来找她,皇后除了每月必须的请安,平日里顾轻舟根本不和她打照面。
  所以顾轻舟唯一剩下能做的事,就是拿李蓁消遣。
  这天初二,赵嫔又带上比先前明面上要规矩收敛很多李蓁来了思凝殿。
  “臣妇李氏,给贤妃娘娘请安。”李蓁对着顾轻舟行着大礼,即便心头恨得血在滴,她都只能忍辱低头。
  “看来李氏的规矩,要想学好,也不是全无办法的。”顾轻舟今日不想在规矩礼仪上整治李蓁,而是拿着这个纸,左看右看,好似在看什么笑话,还不时乐出声来。
  李蓁听着顾轻舟清泠的笑声只觉得刺耳,却不敢吭声,只能听着赵嫔问:“娘娘在看些什么,竟这样有意思?”
  顾轻舟撇了一眼赵嫔,将手中一叠纸扔到桌上。赵嫔小心接过后仔细一看,脸色突变匆忙放下那叠纸后撑着笑说:“这,这不是后宫妃嫔能随意翻看的,娘娘……还是......还是......”
  “还是什么?本宫觉得日子无趣,看这些,倒是能有点儿意思。既赵嫔不喜看,芳若,把这些拿给赵小夫人看看,或许她会觉得甚是有趣。”顾轻舟说道。
  等芳若将那叠纸又交到李蓁手中,李蓁迅速浏览之后,脸色只比赵嫔还要难看许多。
  李蓁的手抓着那叠纸颤颤巍巍好半晌才抬起怨毒的眼神看着顾轻舟道:“贤妃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顾轻舟却丝毫不慌道:“何人说本宫干政?污蔑本宫可知会如何?这些字迹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你父亲‘荣养’在闭江楼,皇上仁慈,不过让他一日一份降书,这还不够?本宫看他在这些降书中所言所感皆是事实。想不到,这李植活到这把岁数,进了闭江楼才深刻认识到自己是有多昏庸无能,可见闭江楼是何等好去处。”
  “你闭嘴!你一个以色侍人的下作东西,也配提我父皇?!”李蓁再次失控。短时间内,学会的克制和礼数,只能让她勉强维持表面,内里她依旧不服。
  赵嫔连拦都拦不住李蓁,只能面如死灰地任由李蓁破口大骂。
  “赵嫔,这就是赵家教导好的赵小夫人?”顾轻舟半点不气,反问起赵嫔。
  赵嫔咬牙,此时只能是弃车保帅对着顾轻舟跪下道:“娘娘,臣妾无能,成妾母家……对李氏也实在是无能教导,还请娘娘恕罪。”
  “赵小夫人今日口出污秽,辱骂本宫,赵嫔也是亲耳听到的。不过本宫看在赵嫔的面子上,就只罚她去衣受杖二十。你看如何?”顾轻舟冷笑问道。
  去衣受杖,顾名思义就是剥除衣物,光着身子受杖刑。二十仗,是死是活,那就是看顾轻舟心情可以两说了。
  此事对于女子来说,受尽苦头不说,光是去衣一样,便是羞辱至极。
  可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个“不”字吗?赵嫔苦笑着说道:“娘娘仁慈。”
  “那就着实了打吧。”顾轻舟手一挥,看着李蓁还想再骂,却被赵嫔一耳光抽到脸上:“想死就出了宫再寻死!别脏了贤妃娘娘的思凝殿!”
  李蓁在思凝殿口出污秽冒犯贤妃,而后被贤妃罚了二十仗的事,很快就传遍后宫。
  而朝堂之上,也有几个前朝遗留下来的文官对此表示异议。
  额托里看着再塔娜赞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说要对顾轻舟小惩大诫,否则会伤了官宦及其家眷的脸面,更会招至朝堂不安。
  额托里却全然不在意道:“那几个喜欢向着前朝主子说话的,朕已经不打算留他们活着了。皇后若是也喜欢体恤前朝之人,也可不坐这皇后之位。”
  再塔娜赞惊慌无措地看向额托里,不敢置信道:“那个贤妃就这么讨你欢心,臣妾不过就是为了皇上和朝堂稳定着想,提了一句都要丢了皇后之位吗?”
  “你若是安分守己,朕还真不介意让你在皇后之位坐到死。可你若是再对贤妃有所图谋,你曾经的不忠不贞,就足以让朕随时将你处以极刑。”额托里看都不看再塔娜赞的表情和反应。
  “臣妾没有!皇上你也不能,臣妾的父亲兄长有从龙之功,你怎么可能这么对我!”再塔娜赞慌张跑到额托里身边,跪在他身边,两手抓紧额托里的衣袖道:“难道过去的那些事,皇上还要计较到如今不成?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为了皇上,他的外公亲手杀了他,难道这还不够吗?”
  “再塔娜赞,你以处子之身委身于阿古布,朕不曾怨怪你。可你与朕婚后又同他暗通款曲羞辱于朕时,可有想过你们二人够没够?”额托里一手挥开纠缠着他的再塔娜赞,然后冷声道:“若不是顾及苏巴鲁和布固,朕一定会杀了你。”
  再塔娜赞趴在一侧,痛哭流涕。
  “臣妾不过是年少时犯了个错,臣妾的父亲兄长为皇上鞍前马后,数次涉险,难道还不够弥补臣妾过去的那个错吗?”
  “你父亲兄长如今官居高位,何时又成了弥补你的过失了?”额托里嗤笑道。
  再塔娜赞被额托里说得无言,只坐在地上无声落泪。
  “若当初不是朕的母亲,就是你口中不配做你婆母的低贱马奴告诉朕,你生的第三个孩子来路不明,恐怕,如今朕就是那天底下最最可笑的男人了。当真如此,阿古布便是死了,也是一辈子骑在朕的头上。”额托里思及生母,对自己生出厌恶之感,对再塔娜赞更是恨上加恨。“想朕从前也是眼盲心瞎的,竟为了讨你欢心,不肯认自己的生母。”
  皇后因触怒龙颜被禁足的消息,很快就压过了贤妃罚了赵小夫人二十仗的“风头”。
  顾轻舟也不知额托里和再塔娜赞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夜里,额托里竟然抱着贴在她胸口处如何都不肯换姿势。
  早上醒来,顾轻舟连看但额托里都觉得烦,一个翻身对着床内侧,揉着自己麻木了的左侧胳膊。
  额托里洗漱穿戴好,坐到床边,一手拉过顾轻舟的胳膊替她揉捏道:“不过是为夫贴着睡一晚,脸都要挂到地上去,天底下哪有你这样不识好歹的婆娘,嗯?”
  顾轻舟闻言,简直想把额托里标为世间无耻之表率。
  李蓁皮开肉绽地回到赵府,虽然样子惨烈,但怎么样都还是险险保住了性命。
  顾轻舟在福恩的陪同下,在御花园里喂鱼食时,听着福恩带来的赵府的消息,冷笑道:“她倒是福大命大,都那样了,还能好好的活下来。”
  “娘娘若是想她死,奴才随时可以……”福恩低声在顾轻舟身后道。
  “不用,家破人亡,她还没有彻底感受到。”顾轻舟抬起手,将自己手心里所有的鱼食都撒进了池塘中。
  一群鲤鱼蜂蛹抢夺,最后又恢复了水面的平静。
  “娘娘。”芳若匆匆忙忙跑到御花园来寻顾轻舟,行了礼后说道:“奴婢听说,有几位大人正在向皇上提议,将选秀一事上提,好为皇室开枝散叶。”
  顾轻舟倒是一点儿不惊慌,只是喃喃道:“看来我的时间真的不够多了。”
  福恩耳尖,听清后不由得惊了心神道:“娘娘缘何这样说?”
  顾轻舟却只转过身来看着神色紧张的福恩轻笑道:“你怎么比狗耳朵都灵?再说了,我不过是感慨宫中即将迎来许多的新鲜颜色,怎么你倒是想得过深了。”
  福恩看着面上毫无破绽的顾轻舟,心底隐隐不安。
  回到思凝殿,戎毅看着近来用会有一份血燕窝,突然道:“撤了吧,本宫吃得腻烦了。”
  芳若却劝说道:“娘娘,这血燕窝是皇上特意嘱咐要日日不落地炖给娘娘喝的,也是皇上对娘娘的一片心意呀。”
  顾轻舟却有些不以为然道:“皇上认为对本宫好的,难道就一定是好?本宫偏不要。”说着,顾轻舟就拿起那血燕窝的碗,直直砸了出去。
  碗碎的声音起来的同时,也传来了一声有些尖细呵斥:“大胆!”
  思凝殿的奴才们听到那声音,立马跪了一地。
  始作俑者却半点不虚,只坐在那儿,看着额托里皱着眉头走进来,衣袍下摆处还溅了些许深色印记。
  “皇上怎么来时带着气?可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触了皇上即将夜夜做新郎的霉头?那可真是罪该万死,孙公公你说是不是?”顾轻舟笑着看向了额托里身后的孙大海阴阳怪气道。
  孙大海哪儿敢接顾轻舟这话,偷摸抬起眼瞄了跟前的皇上一眼又迅速低下,然后在心里忐忑不安。这宫里,惹谁都不能惹贤妃,已经是公认的禁忌。
  额托里原先还有那么点气,听了顾轻舟的话反而又愉悦了起来。抬手让奴才们都下去,然后走到桌边坐下,拉过顾轻舟就坐到了自己腿上。
  “轻轻这是从哪儿探来的消息,跟朕在这儿醋了?”
  额托里自以为是的话,让顾轻舟觉得可笑,只道:“往后皇上这后宫里,女人只多不少,我若是醋,岂不是要淹死了自己。”
  “所以为了轻轻能好好活着,朕已经拒了选秀的提议。这宫里有赵嫔和冯昭容,足够堵上好一段时间那些前朝文官的嘴。”额托里把玩着顾轻舟的手,然后又问道:“好好的,怎么又发起脾气砸了那血燕窝?这是为你好的。”
  “近来总喝,喝得人直犯恶心。”顾轻舟随口扯谎,倒是让额托里听得入了心。
  太医院的王太医给顾轻舟把着脉,额托里的眼睛就一瞬不转地盯着王太医,相比坐在床榻上平静而不耐的顾轻舟,被诊脉的倒不像是她反而是额托里。
  王太医仔仔细细地诊脉,心中好似不确定般,刚要拿开的手,又隔着锦帕再三确认。
  这脉诊的顾轻舟烦了,抽回手道:“王太医从前给妃嫔诊脉也这般谨小慎微?本宫便是有了什么恶疾难愈了,你直说就行,总不会迁怒打杀了你。”
  额托里开口便斥道:“胡言乱语,小心朕收拾你。”然后又厉声问王太医:“到底如何,你已经诊了许久。”
  王太医面露难色,对着额托里拱手,然后近身半步小声道:“皇上,此事当着贤妃娘娘的面说,许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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