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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共戴天
  额托里原是要直接进思凝殿,闻言,驻足又看向了李蓁。
  “皇上!贤妃违背您的旨意对我……”李蓁的话还没说完,额托里已经冷冷打断道:“你父亲已是亡国之君,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自称一个‘我’字?”
  “我......”李蓁的话哽在喉中,在她擦干眼中咸涩汗水后,对上额托里锐利似鹰隼的眼神后,心中不由得生出瑟缩之感。
  “掌嘴。”额托里从她跟前有过,留下那曾经伺候李植如今又伺候额托里的太监,命人上来掌她的嘴。
  “孙公公,这,该掌多少下?”办这差事的小太监问道。
  “掌多少下?皇上没说,你就别停。”孙大海一甩拂尘笑道。
  顾轻舟坐在那儿,对听到门外动静后脸色苍白的赵嫔说道:“回去带话给赵业,本宫很是惦记从前同赵小夫人的情分,往后,可得时常让她入宫来作陪。”
  “你要教训她,也得看时辰。这都要过午膳了,你倒是一点儿没用膳的意思。”额托里手一抬,示意顾轻舟和赵嫔起身,
  “皇上用过了?”顾轻舟反问道。
  “来与你同用。”额托里走进思凝殿内坐下,看见桌上那剩半盏的凉茶,拿过后一口灌下。
  顾轻舟嘴唇阖动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
  赵嫔瞠目结舌地束手立在那儿,突然又惊觉自己失态,忙把脸又低了下去。
  “赵嫔先退下。”额托里嫌多出一个人碍事,直接道。
  “是,臣妾这就告退。”赵嫔哪里敢给李蓁求情,眼下自保都来不及,匆匆就从思凝殿走了。
  额托里还当真是来陪顾轻舟用午膳的,外头还会时不时传来巴掌声。
  顾轻舟就着那声响,不紧不慢地用着午膳。
  “朕已命人去闭江楼看着李植,要他日日写出一份降书来。他活着的两个儿子,也都净身入宫,你若不痛快,也可招到跟前来,凭你如何,只要你高兴。”额托里这话说得很是纵容,许是他自己觉得自己做的够多,可顾轻舟却不甚领情。
  “我要找那两个不相关的人讨什么痛快?”
  “你顾府上下独留你一人了,他李家自然也要一命抵一命。”额托里理所当然道。
  顾轻舟被额托里的“道理”说得顿了许久,然又嘲笑道:“我连李植和李蓁的人头都没拿到,皇上跟我谈一命抵一命,实在是让我觉得痴心妄想。”
  额托里觉得对顾轻舟现在软硬不吃的状态很是棘手,用过午膳后也未多留就走了。
  “娘娘,那赵小夫人还在门外跪着呢。”芳若说道。
  顾轻舟以为外头没了动静,那李蓁也该是被额托里遣走了,没想到还跪在那儿。许是起身领着福恩过去,就见李蓁已经被打得两颊肿起近两指宽厚,衣裳,地上,皆是血迹。
  顾轻舟伸手虚虚掩了下口鼻,“啧啧”道:“赵小夫人如今这样子,想必是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形势。今次的教导,过几日再入宫,想必就能见到成效。”
  李蓁被抽打得脑袋发晕,跪坐在坚硬的地砖上,膝盖的刺痛又让她不得不清醒地听着顾轻舟的奚落羞辱。
  “今日也不早了,你去赵嫔那儿辞别后,就可离宫了。”顾轻舟蹲下身,一手掐着李蓁的血污的下巴,和李蓁因为面肿而挤压得小了许多的眼睛对视道:“当年你送我远嫁和亲时,有个本该替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的侍婢,被人半途调换了。不然,即便是夏花没有杀英赤,她也能替你在贺契就把我给解决了。你说,究竟谁还能对我有如此‘好心’呢?”
  李蓁那放置在腿上的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裙摆,即便是在这样的地位悬殊之下,李蓁任然做不到向顾轻舟摇尾乞怜。
  更何况,她们两个之间,早就已经不共戴天。
  赵嫔在自己的携兰轩里忧心忡忡,好不容易见到李蓁,也是被她那肿得几乎要看不出原样的脸吓得差点叫出声。
  “你这......去时我便跟你说了不要惹贤妃,你偏不信邪,到头来苦楚还不是你自己吃了个足?”
  “赵嫔,你少摆这副与我情深似海的嘴脸,我如今与我父皇落得这步田地,你们赵家,真是功不可没!”
  李蓁咬牙,那松动的牙齿又溢出了满口鲜血,模样十分可怖。
  赵嫔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状如疯妇的李蓁道:“我看你是有了疯病,不知自己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来人,送赵小夫人出宫!”
  李蓁被两个宫婢围住,近不得赵嫔的身,她倒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撕扯,只对赵嫔说道:“想你当初在我身边,就跟只趴儿狗一般讨好,装出一副对我父皇情深义重的模样才得了恩宠。如今我父皇被囚禁,你伺候那贺契新皇倒也从善如流。赵嫔,你骨子里,就是下贱!”
  赵嫔被李蓁这样翻箱倒柜地指着鼻子辱骂,自然不会忍耐。
  “你是高贵,不过是仗着从曾经的皇后肚子里爬出来而已。你还当自己是什么集宠爱于一身的嫡公主不成?你看清楚了,若不是赵家的庇护,你同你那两个异母弟弟同样,都是任人作践的下场!”赵嫔的怒骂并没有让李蓁认清现实,反而怒极反笑:“难道我这样,就不是作践吗?”
  赵嫔看着李蓁惨不忍睹的样子,却又轻声道:“你没亲眼见到新皇如何待贤妃的,所以不会知道,你还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李蓁冷笑:“我偏要活着看顾轻舟没了恩宠生不如死的下场!”
  赵嫔看着扭头离开的李蓁,叹息一声,然后对身边的内侍说道:“你亲自送她回赵府,告诉哥哥今日她为何受罚。”
  李蓁回府后,径直回了自己的院落。
  她那脸着实不得见人,传了丰都最好的大夫过来,也是不由得惊异这张脸的肿破程度。
  晚饭李蓁也没出去用,由下人送到屋里来,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听到说赵澜君用完饭就直接回了书房,又气地扫落了一地残羹剩饭。
  下人战战兢兢收拾走了那些脏污,李蓁又觉得脸上疼得钻心。
  这脸上的伤养了多日后,李蓁上了厚厚一层脂粉,总算是可以见人了,第一件事,便是去书房找赵澜君算账。
  结果她去了,赵澜君却一早就离了府。
  “他今日不该是休沐吗?又去了哪里?”李蓁愤恨地盯着赵澜君贴身的小厮书玉问道。
  书玉缩着脖子答道:“回夫人的话,小的也不知。”
  “你不知?你是他跟前伺候的,平日里也是形影不离,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你家主子去哪儿了?当真是不把我这个夫人放在眼中,个个都敢来欺辱我是不是?”李蓁说着扬手就给了书玉一记耳光。
  书玉也不敢捂脸,白皙的面颊上很快就浮现了几根通红的指印。
  “放肆!”一道沉重的声音从李蓁背后传出。
  李蓁转头一看,赵业正沉着脸立在她身后。“大清早就见着你吵吵嚷嚷,府邸里,就没个消停。”
  李蓁见到黑面的赵业,半点不惧,只冷笑道:“儿媳如今,难道连教训一个奴才都不行了吗?赵大人当初是怎么向我父皇承诺的,该不会忘了吧?”
  赵业冷哼一声然后道:“我当初是承诺过你父亲,必定善待于你,所以至今都还让你活的风风光光的。是你太不知足也太不知收敛。”
  “卖国求荣。我还需要你来教导不成?”李蓁反唇相讥,却又再次被人斥责:“你是也想去闭江楼做你的四公主吗?”
  李蓁看着突然出现的赵澜君,那恨意更是焚烧着她的理智。
  赵澜君一惯是风度翩翩的,即便是与人争执也能淡然以对。
  所以当他看到李蓁言语放肆形容难看的样子时,只是走到李蓁面前,一双柳叶眼里毫无情绪波澜地道:“你若是想发疯继续摆你的公主威风,我会替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李蓁扬手又要打赵澜君,可赵澜君又如何会像书玉那样好欺,一手攥住李蓁的手腕,隐隐发力,李蓁痛得眉头紧皱,用力甩都甩不开。
  “赵澜君你负我!”
  赵业并不想多管这种宅邸里的琐事,只对赵澜君说道:“现今我们赵家正是风口浪尖,那顾轻舟正是得势张狂,难保哪一日对我们赵家下手。你这个媳妇若是再生事端,休了也未尝不可。”
  “父亲言重了,此事我自会处置。”赵澜君的话,让原本听到“休了”这两个字后震怒到不能动弹的李蓁,终是卸了力,双眼含情地望着他。
  待赵业离开后,李蓁才跟在赵澜君身后进了书房。
  “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情的。”李蓁此时没了方才的泼妇形状,只是个心中苦楚的女子。
  赵澜君眼中闪过一丝讥笑,迅速隐去后对她说道:“那日姑母身边的内侍已经将你在宫里发生的事都禀报过了,未免你再犯错,下个月初二你再去宫中请安前,府里会安排教养嬷嬷,好好教导你规矩。”
  “什么?!赵澜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蓁不敢置信地问道。
  “蓁儿,你受罚,难道我就好过吗?你是我的妻子,打了你的脸,难道就不是在打我的脸吗?我们夫妻一体,是要荣辱与共的。”赵澜君柔声劝说,那句“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却恰好踩住了李蓁的命门,再多不甘愿和屈辱,她都能因为这句话而和血吞下。
  “自从新皇上位,你已经很久没有来我房里了。”李蓁走近赵澜君的身,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极其委屈道。
  “新皇登基,赵家举步维艰,我知自己冷落了你,你不要怪我。”
  “不会。我知你对我的情谊,只是那日在宫里,我听顾轻舟那个贱人挑唆我们夫妻感情,说你当初调换了她陪嫁的侍婢......”
  “你既然知道那是挑唆,就不该不信我。那个背主的奴才刚陪嫁出去,一家子就都不见踪影,定然是有人暗中相助。”
  “要我知道是谁,一定把他千刀万剐!”李蓁细思极怒,在赵澜君怀中猛一抬头道:“会不会是池州里那个死阉人?”
  “谁知道呢……”赵澜君冷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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