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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打不相识
  旭日东升,朝花饮露。
  武斗场上两道同样出众的身影遥相对峙,一个如出闸的猛虎,一个像入定的磐石。
  王虎性如烈火,最缺乏忍耐,仅仅是象征性的选了个方位,既不亮门户,也不拉架势,愣头愣脑的朝玄武神僧直扑过去,迎面就是一拳。
  “砰”。
  玄武神僧不闪不避,身子一弓,脑袋向前一挺,硬生生的以脑门接了王虎一拳,气不长出,面不改色,身子不摇,脚下不颤。而王虎却被震得退了半步,面现惊讶。
  “阿弥陀佛,小施主没吃饭吗?”玄武神僧讽刺道。
  王虎从小就被送到空中少林寺学艺,自然对佛门硬功十分了解。一拳试探之后,已然知晓这和尚练的是铁头功。
  “娘的,再试试别处。”
  打定主意,王虎转至玄武神僧身后,二次出手,毫不客气的轰其背门。
  玄武神僧嘴角一撇,双手合十,暴喝一声:“开。”
  旋即,他身上骤然闪出一层墨绿色的光芒。又是“砰”的一声,将王虎震飞出去,登登登的退了三四步。虽然未受到伤害,却也是难以置信,惊诧莫名。
  “阿弥陀佛,贫僧尚未出手,你便这般狼狈。若是出手,焉有你的命在。年轻人,退下去吧,你不是我的对手。”玄武神僧虽然语气和善,可这字里行间却透着瞧不起的味道。
  两次吃瘪后,王虎一反常态,不再抢攻,反而如老僧入定般,思量办法。
  霎时间,像什么金钟罩,铁布衫,罗汉金身,铁头功,天罡无相身,童子功之类的佛门上乘护体功法,在王虎的脑海中像过电影一般飞快地筛了个遍。
  他记得老师曾说过,所有的护体神诀都会有罩门的存在,有的在喉,有的在眼,有的在脐,有的在裆。只要持续不断的发起攻击,一寸一寸的试验,总能找到的。
  可问题的关键是,王虎还不知道这玄武神僧有什么攻击能力。若是贸然行事,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身负重伤,甚至是一命呜呼。
  自己的生死是小,可自己的胜负还关乎到一名神医门门人的性命,故此,王虎不敢赌,也不能赌。因为这个代价太大了,他输不起。
  既然进攻无效,王虎只能强行按耐住自己的焦灼,敛气凝神,等候良机。
  “阿弥陀佛,年轻人,继续进招啊。”玄武神僧催促道。
  “比武对决讲究你来我往,彼进此退。大师不出手,光叫我一个人比划,实在是枯燥乏味,无聊透顶。倒不如学学大师那样,闭目塞听,修身养性。”王虎道。
  “呵呵,贫僧不出手,是因为你还不够资格。换句话说,我站着不动就能取胜,又何必浪费气力呢?”玄武神僧笑道。
  “小虎,精灵着点儿,玄武其实就是乌龟。”小阎王突然喊道。
  “喂,小胖子,他们两个正在对决,你不许插手。”雷苍斥责道。
  “小爷哪里插手了?不过说句话而已,你总不能说我放暗器了吧?”小阎王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哼,那本座就再加一条,武斗场上禁止喧哗。”雷苍喝道。
  “行行行,不喧哗,不喧哗,下次我用悄悄话模式,行了吧。”小阎王搪塞道。
  众所周知,乌龟的要害都在腹部。若想制服乌龟,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它翻过来。
  可玄武神僧是人,根本不存在什么腹甲背甲之说。
  “难道是指他修炼的功法,像乌龟一样,背部防御强,腹部防御弱?”王虎暗自思量。
  与其混天等死,倒不如放手一搏。要不然僵持到最后,王虎还是会被判输。毕竟,玄武神僧四大皆空,了无牵挂,可以一直守下去。而王虎身后还背着条人命呢,他可耗不起这个时间。
  “光脚不怕穿鞋的,管他呢。”
  主意打定,王虎不再迟疑,掌间劲光一闪,猛然拍向玄武神僧。
  “阿弥陀佛,你总算出手了。再等下去,贫僧都快默诵完一遍般若密多经了。”
  玄武神僧说完,故技重施,又是用脑袋接下王虎的厉掌。
  我这一掌明明是打向他胸膛的,为什么他要舍近求远,刻意用脑袋来抵挡呢?难道说,他真的像乌龟一样,罩门设在腹部吗?
  想到这儿,王虎一跃冲天,以上示下,猛虎爆裂拳呼啸而出。白虎光影直将方圆七丈尽数笼罩,披风赶月一般拍砸而下。
  玄武神僧嗤笑一声,四肢伏地,背部向天,毫不畏惧的迎上白虎光影。
  剧爆过后,硝烟尚未散去,王虎突然出现在玄武神僧身前,沉身扎马,一计扫堂腿猛地踹向他紧贴着地皮的心坎儿。玄武神僧急疾起身,屈展双臂,想要扣住王虎脚踝。
  未承想,王虎后腿使劲一蹬,身体像炮弹一样弹射而出,直奔玄武神僧怀间,同时双臂前探,“啪啪”两下攥住他的两只手腕,向两侧一分,迫其露出胸膛。
  最后,王虎腰眼一拧,脑袋向前一挺,“咣”的一下撞在玄武神僧胸口。
  玄武神僧吃痛,身子一震,本能的提起膝盖,照着王虎小腹就是一下。
  王虎一记头椎后,本就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再受到如山压雷劈一样的巨力膝撞,顿时撒开双手,口呕鲜血。
  玄武神僧双手得脱,连忙捂着胸口疾退一步,凌空一脚将尚未落地的王虎踹飞出去。王虎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连翻了几个跟头,栽落在地,身子巧巧的压住校武场边线,却未出界。
  半晌,王虎才挣扎着爬起来,吐掉嘴里的血沫子,笑意连连。
  “年轻人,你笑什么?”玄武神僧问道。
  “引我发笑的有两样。”王虎道。
  “哦?哪两样?”玄武神僧又问道。
  “第一,我笑你并不是无懈可击。第二,我笑你不懂得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王虎答道。
  “哈哈哈哈,第一,天下武学,没有一样是无懈可击的。况且,贫僧的攻击手段还没施展出来,你笑的未免早了点儿。第二,贫僧身为舍利寺掌院之一,若是对你一个后辈下毒手,趁人之危,那还不被武林同道耻笑吗?”玄武神僧哄然大笑道。
  “那就请大师施展神通吧。”王虎站起身,直言挑战道。
  “阿弥陀佛,贫僧乃是方外之人,与你也无仇恨,此番不过是受盟主大人所托,上台守擂。我看这样吧,贫僧只出一招,你若接的下,便算你胜,怎么样?”玄武神僧提议道。
  “多谢大师好意,但在下不想投机取巧。一招之约作罢,咱们还是各凭本事论输赢吧。”王虎婉拒道。
  “全力施为的话,你不可能是贫僧的对手,还是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吧。”玄武神僧劝道。
  “不用了,请大师出招吧。”王虎再次拒绝道。
  商榷未能达成一致,玄武神僧便不再多言,右手一圈,如老牛破车一样袭出一只佛掌。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佛掌十分飘渺,虚弱的只能看出个模糊的轮廓。而且,掌风间挂起的那份气势,也像是鸿毛落叶一般,飘荡荡,荡飘飘的,没有半点佛门功夫的凌厉霸气可言。
  “切,看来这玄武和尚的攻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像这样的掌法,恐怕连兔子都拍不死吧?”小阎王撇了撇那慢吞吞的佛掌光影,不屑道。
  “小胖,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不动如来提醒道。
  面对既没有速度,也没有力量的佛掌光影,王虎脸上不由自主的现出一抹难色。因为此刻的他,想躲,却不知道这佛掌会出现什么变化。不躲,又实在不敢轻易出手硬碰。毕竟,在领教过玄武神僧的防御能力后,他绝不认为其攻击手段只是个噱头。
  幸运的是,玄武神僧的佛掌像蜗牛一样,实在慢的可以。这就足够给王虎留出一些时间来思量对策。
  俗话说,水清者无鱼,人静者无敌。凡事不产生变化,势必无解。既然看不出破绽,那就想办法制造破绽。但制造破绽的前提,必须要足够了解对方掌法的杀伤效果和变化规律。
  揣摩再三,王虎决定先试试深浅。
  为了以防万一,王虎并没有选择直接硬碰硬,而是快速的在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朝那只还在半空中蹒跚的佛掌掷去。
  银锭沾到佛掌的瞬间,佛掌突然一分为二,一只变成了两只,诡异的绕过银锭,呈左右夹击之势扑奔王虎。
  其实,明眼人可以看出,这两只佛掌似乎比之前那一只稍稍浓郁了一些,速度和威力好像也提升了些许。
  “卧槽,这是什么掌法?会追踪的嘛?”小阎王惊呼道。
  为了进一步确认,王虎侧身移步,将自己与玄武神僧的距离拉远。同时再次掏出两锭银子,一个扔左,一个砸右,精准无比的击中两只佛掌。
  结果,“噗噗”两声轻响后,佛掌又从两只变到了四只,而且这次的速度提升很明显,眨眼间就前进了一丈有余。
  武斗场的大小总共才七丈见方,玄武神僧站在正中央,只要其掌影的速度再提升一次,就完全能够在瞬间攻击到武斗场上的任何一个位置。更可怕的是,现在的佛掌已经有四只之多。若是再变化一次,增加到八只,那么这武斗场的所有位置都会被覆盖进去,再无攻击盲点。
  “嘁,我就不信这掌影会一直存在。难道大和尚不用换气的吗?”王虎紧咬牙关,不断的变换着位置。
  不管怎么说,这四只眨眼就能前进一丈的佛掌追踪速度还是很快的,稍不留神,恐怕就会被其轰个正着。
  王虎小算盘打的虽响,事实却不太乐观。因为他发现,这几只不再继续分裂的佛掌根本就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速度不快,却是死缠烂打,锲而不舍,始终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不消不灭。
  “阿弥陀佛,小家伙,贫僧所使用的是大摔碑掌,你一味的躲避是没有用的。破解之道有两法,一者是至伤至死本体,二者则是将这掌法的变化全部引出来。”玄武神僧看着像兔子一样东躲西藏的王虎,出声提醒道。
  玄武神僧的防御牢不可破,固如金汤,就算有机会欺身,要拿什么来爆他龟壳呢?可是眼下,四掌已然有如此威力。若是继续引出变化,来个十六掌三十二掌什么的,那自己又去哪里容身呢?
  “切,这舍利寺的掌院还真是名不虚传,难以匹敌啊。”面对如此强敌,王虎也不禁暗自赞叹。
  “怎么办啊二哥?小虎似是犯难了。”观战的小阎王也跟着揪起了心,坐卧难安。
  “放心吧,那玄武神僧的招式中并无杀意,王虎还有机会,大家要相信他。”不动如来道。
  “其实我也挺纳闷,那大和尚为什么不下杀手呢?”小阎王问道。
  “因为他是出家人。”不动如来道
  “九转邪佛和天象神僧也是出家人啊。对了,还有那个地虎神僧。他们几个怎么跟凶神恶煞似的呢?”小阎王问道。
  “呵呵,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世间有善恶,众生分忠奸。不一样的存在,在哪里都会有的。”不动如来笑道。
  几句话之机,王虎已退到武斗场的西北角上,摸出怀里仅剩的三锭银子,准备做最后一次试探,趁机发难,不成功,便成仁。
  转身看了看不动如来等人,王虎百感交集,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三块儿银锭同时出手,掷向四只佛掌中的三只。
  “噗噗”微响,佛掌乍分的瞬间,速度已提升到一个惊人的程度,几乎在眨眼的工夫,就扑到王虎面前。
  幸好王虎早有准备,在掷出银锭的同时就展开身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兜到武斗场的另一侧。分裂出来的七只佛掌似是有灵智一般,极速转向,寸步不离的拍向王虎。
  千钧一发之际,王虎鼓起毕生功力,毫无保留的轰出七道虎形光影,义无反顾的拍在那些佛掌上面。
  轰轰震响如雷鸣,万丈豪光似闪电。剧烈的对撞招来飓风,引出暴雨,风云变幻,动地惊天。
  再次分裂的佛掌骤然变成十四只,如风驰电掣一般拍向王虎,势若千钧。
  强袭追来,刻不容缓,王虎脚下猛地一蹬。借助难以形容的反震之力,像流星一样疾射到玄武神僧背后,探出两臂,一把将其抱住,双手紧扣如钳,脑筋绷起,狠命发力。
  “砰砰砰砰……”
  眨眼之间,十四只浓郁到极点的佛掌全部印在王虎背上,发出一连串令人耳膜欲裂的折筋碎骨声。
  皇级高手的正宗佛家掌力,根本不是现在的王虎能够接下的。甚至于,就连施展出护身气劲的玄武神僧,也无法卸掉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能量冲击。
  众目睽睽之下,王虎死死抱着玄武神僧,两人的身体一同被轰下武斗场,直接扎到宾客看台里面,稀里哗啦的撞倒十几张桌椅,才堪堪止住去势。
  不动如来第一时间掠出,以最快的速度封住王虎穴道,止其血,畅其脉。
  “三弟,你怎么样?”不动如来问道。
  “哎,哎呦,好疼。呵呵,大哥,怎么样?我这一阵打的漂不漂亮?你一直劝我动脑子,可我天生就笨,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王虎忍着剧痛,强行挤出一抹令人心酸的憨笑,有气无力的打趣道。
  “漂亮,漂亮,你这一招借花献佛使得绝妙至极,无可挑剔。”不动如来红着眼眶,轻轻抚了抚王虎的面颊,一把将其抱起,对他的表现赞不绝口。
  “如来哥哥?”紧随不动如来身后的心儿仔细看过王虎的伤势后,悄悄叫道。
  不动如来将王虎交给小阎王和乐天行,拉着心儿步至僻静处,问道:“怎么了?”
  “王虎哥哥的伤,有点儿重。”心儿咬着樱唇犹豫半天,还是实话实说道。
  “治不好了吗?”不动如来一把抓住心儿的香肩,急问道。
  “能治,可是我们没有时间,况且手头儿也没有药。”心儿答道。
  “他究竟伤到什么程度?”不动如来问道。
  “椎骨有两截被挫碎,筋脉断了三根,大片的淤血堆积在背部,散不出去。”心儿道。
  “影响呢?”不动如来又问道。
  “时间长了,淤血会逆流,直冲心脉,有性命之忧。”心儿未加隐瞒道。
  “哎,这个傻弟弟,怎么能以性命相博呢?”不动如来叹道。
  “大哥,我只是不想拖大家后腿。”不远处的王虎挣扎着挺起身子,甩过一句令人钦佩的话之后,便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不动如来痛心疾首,懊恼不已,吩咐心儿照顾好王虎。遂后,不动如来掠上武斗场,问苏湘玉道:“阿弥陀佛,敢问盟主大人,这一阵的胜负要如何计算?”
  “王虎兄弟战平玄武大师,自然可以离去。但是他所背负的那名神医门门人,就不能随他一起走了。”苏湘玉答道。
  “阿弥陀佛,盟主大人,刚刚那位小兄弟后生可畏,勇气可嘉,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武者。贫僧斗胆,想替他求个情,让神医门的人随他一起离去。至于责罚,就由贫僧替他们担吧。”玄武神僧突然抢身一步,向苏湘玉请求道。
  “玄武大师,他可是让您人前丢了丑,您应该记恨他才对啊,怎么还给他求起情来了?”项玚问道。
  “阿弥陀佛,那年轻人满腔热忱,男儿血性,值得贫僧欣赏。不管他之前如何得罪了盟主大人,所有的错都由贫僧来替他扛。我只求盟主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玄武神僧再次恳求道。
  “好,既然玄武大师开口了,这个请求本尊应允。等武斗结束后,本尊保证让一名神医门的长老随他同离此地,绝不阻拦。”苏湘玉思量再三,终是点头同意。
  “阿弥陀佛,多谢大师厚恩,多谢盟主成全。”不动如来连忙致谢道。
  “这是舍利寺秘制的丹药,可以清淤化血,延筋蓄脉,你拿去先给他敷上吧。最起码能护住他的心脉,保他不死。”玄武神僧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不动如来,叮嘱道。
  “心儿。”生死交关,事情重大,不动如来无暇矫情,更不能推搪,急疾接过药瓶扔给心儿,遂后再转向玄武神僧致谢:“阿弥陀佛,大师的这份恩义,小僧记下了。”
  “呵呵,不打不成交,不吵不相识。经此一役,贫僧对你们几个甚是喜爱。如蒙不弃,咱们交个朋友吧。”玄武神僧提议道。
  “阿弥陀佛,若是我等今日能活下来,一定专程前往舍利寺拜望大师。”不动如来道。
  “好了,咱们就先聊这么多吧。毕竟你们还有很多难关等着要闯呢。小心点儿,剩下的那些人可都是皇级和帝级的巅峰实力,绝非等闲之辈。”玄武大师叮嘱几句,兀自归队。
  “多谢大师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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