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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下马威
  申时,天地盟的庭院里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各路豪强云集,诸宗派主汇聚,规模宏大,盛况空前。
  整个校武场分为两面,一面是主人席,一面是宾客席。主人席高高在上,宾客席则低人一等。宾客席已是座无虚席,主人席却还空无一人。两席遥遥相对,隔了约有五十丈远。中间的部分站了两排盔明甲亮的兵卫,各个是铁戟弯刀,背弓挎箭。
  神农鼎就置放在院子中央的校武台上,为的是让大家先睹为快,一饱眼福。反正在这天地盟的总巢里,估计也没什么人敢心存妄念,动手抢夺。
  在神农鼎的旁边还架了口硕大无朋的铁锅,下面的柴堆燃着烈火,锅里的热油水花翻涌,燎泡不断。众人都搞不清楚这个是要用来做什么的,但是主人不说,也没人敢随便打听。
  尽管宾客席的每张桌上都堆满了香茶糕品和醇酒熏肉,可这种毫无头绪的空等还是难免让人心中烦躁,焦虑难耐。
  “天地盟好大的架子啊。”一个中年的光头男子抱怨道。
  “是啊。早早的将我们叫过来,他们自己反倒慢慢腾腾的。给他根儿鸡毛,还真当成令箭了。”另外一个斜背九环刀的独眼龙撇着嘴附和道。
  “我看啊,那盟主搞不好还躲在被窝里搂着娘们儿快活呢。”一个有些兜齿的男子戏谑道。
  “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而已,估计毛儿都没长齐呢。可惜了那些赛若天仙的小骚蹄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驾驭的了。”一个秃脑门的老者匝巴匝巴嘴,叹息道。
  “呵呵呵,我看他啊,肯定是床笫欢无能,人前耍微风。”
  随着几人抛砖引玉式的开场白,加入参与者顿时多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响亮,谈资越来越露骨。不知不觉中,观鼎会竟变成了茶话会。放着天地至宝没人理会,反倒前赴后继的围在一起吆五喝六起来。
  日头偏西,夜幕低垂。天地盟的弟子们开始陆陆续续的挂起灯纱彩绢,焚燃火台烛盏。映的院子里是色彩斑斓,明华如昼。
  “咚咚咚……”
  “呜……”
  突然,鼓声如雷,角号震天。一大队重甲兵勇前簇后拥,谨小慎微的护着十二个衣衫华丽,气势惊人的男子步至主人席,依次落座。
  坐在正中间紫金团龙椅上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身形匀称,面色如霜,剑眉虎目,通冠鼻梁,唇红齿白,俊美无双。身穿蓝绫缎子的华服,外罩一袭洁白无瑕的羽凤熊皮氅。毋庸置疑,他就是天地盟的盟主苏湘玉,人送绰号“乾坤灭绝”。
  在他两侧坐的是天地盟的两位长老。左边灰衫黑发的是“天长老”雷苍,右边黑衫白发的则正是那擒住小阎王等人的“地长老”项玚。
  在天地二老的下垂手,并排坐着四个相貌堂堂,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的人物。最左边的是个身宽体胖的大和尚,正襟端坐,一手掐住金刚印,一手搓捻菩提珠,闭着眼睛在那儿默诵经文,对场中的一切都毫不理会。挨着他的是个羽扇纶巾的白胡子老道,身穿八卦仙衣,臂弯上搭着拂尘,也是双眼紧闭,不问红尘。坐在老道身旁的是个像骷髅样的瘦老头,整个人从上到下除了骨头就是皮,几乎感觉不到一丝血肉的存在。而在最右边落座的,则是个身高过丈的蛮汉,怪目圆睁,獠牙外现,椅子背上斜靠着一柄如碗口般粗细的奇门兵刃,更能衬托出他的狰狞骇人之感。
  这四个人被誉为天地盟的四皇,东皇九转邪佛,西皇六道仙尊,南皇八臂修罗,北皇四象韦陀。他们在天地盟中的地位仅次于天地二老,皆属于第一流的存在。除了某些特别重要的场面之外,一般的琐碎小事根本不会去惊动他们。
  主人席的最末端,坐了两拨人。左边坐的正是五虎将中还活着的三个,“奔雷虎”知千行,“啸天虎”欧阳丑丑和“金翅虎”魏百宝。而右边坐着的,则是与五虎将并驾齐驱的天地盟三绝师,“诛阳箭”周羿,“赶月网”邓伯约,“摘星手”常达。
  至于那刘通,刘奇等人,根本没资格坐到这席台上面,只能和被并称为“天地十二尊”的十二名卫队头领唯唯诺诺的站在下面,听候典调。
  “恭迎盟主驾临,祝盟主大人千秋万代,洛州称皇。”宾客席上的众人急忙放下手边事,齐刷刷的躬身施礼道。
  听着这些溜须奉承的过场话,苏湘玉却自顾自的品着特贡来的香茶,连头都没抬一下,仿佛将这些人视为虚无缥缈的空气一般。
  两盏茶下肚,之前那个光头男子终是忍不住腰酸腿麻,喃喃自语的嘟囔道:“搞什么啊?他再这么喝下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周羿。”地长老项玚撇嘴一笑,呼唤道。
  “小人明白。”
  “诛阳箭”周羿答应一声,猛地爆开惊天气劲,如火光雷影一般疾射冲天,绽放出千条瑞彩,万缕丝华,直刺的人眸目灼辣,泣下如雨。
  强光稍纵即逝,等众人恢复目力时,那名光头男子早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绝气多时了,心口上插着透甲箭的地方还在徐徐的冒着血水,如涓涓细泉样,滔滔不断。
  “不是请我们来做客的嘛,怎么还杀人呀?”兜齿的男子壮了壮胆子,质问道。
  话音未落,一张由劲气凝成的光网就从主人席上甩了过来,不偏不倚的套在男子脸上。随着一股强大的绞扯之力生出,男子像只风筝一样被拽上高空,手舞足蹈的挣扎几下,便“噗通”一声落进那口热油滚滚的铁锅里。
  “滋滋”两串青烟升起,那男子的身体极速收缩,瞬间脱尽血水,化去皮肉,哗啦啦的碎成残渣,惨不忍睹。
  “赶月网”邓伯约散去气劲,收了神通,轻蔑的看了看油锅里的残骸,冷哼道:“哼,做我天地盟的朋友,你配吗?”
  拍了拍并没有沾染尘埃的手,邓伯约又说道:“据我所知,下面有不少人是趁机来我天地盟混吃混喝的。这没关系,本盟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儿银子。诸位敞开吃,敞开喝,吃饱喝足了我还送你们路费开销。但是你们给我记着,进了这个门,就必须尊重我家门主大人。敬我者为友,辱我者为敌。在下所说的话,不知各位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背着九环刀的大汉以最高分贝的嗓门附和道。
  “咻”。
  “摘星手”常达残影一闪,像阵飓风样扑到大汉背后,冷笑一声:“呵呵,听清楚了,你怎么不照办呢?”
  “没没没,大人明鉴,小的一向为天地盟马首是瞻,敬盟主大人如若神明。”大汉嬉皮笑脸的奉承道。
  “哦?是吗?那刚刚是哪个嫌我家盟主慢慢腾腾的呀,又是哪个说我家盟主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呢?”常达问道。
  “是,是,是他,是他说的。”情急之下,大汉猛地一指身旁那凸脑门的老者,毫不客气的检举揭发道。
  “哎,真是可惜了。倘若你能敢作敢当的应承下来,或者是跟在下抗衡到底,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命。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下去陪他吧。”常达说完,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只血红色的巨手,屈指微弹,“砰”的一下将那大汉轰进油锅里,瞬间惨死,寸骨不留。
  旋即,常达扭头看向那凸脑门的老者,似是等着他说点儿什么。
  果然,凸脑门的老者把心一横,厉声道:“对,骂你们盟主的,也有我一个。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
  “呦呵?我刚刚教他的,你倒是学会了。嗯,看你偌大年纪的份上,我就给你个机会。记住啊,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话毕,常达朝卫兵点了点头。
  二十几个呼吸间,一名卫兵步履蹒跚的抱来一个炭火盆放在地上。
  常达看了看炭火盆,径自走到通往正门的石板路上,指着旁边布满荆棘的花圃说道:“你顶着火盆,从这里往大门那边走,半柱香的时间,你若能走出去,我今天就放了你。”
  从那卫兵的汗流浃背上来看,这炭火盆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上下。而且里面的炭烬盈盈满满,别说顶在头上,就算是捧在手里,一个不留神,也会倾洒出来,烫伤自己。再加上那满地的荆棘,根根入肉,刺骨钻心。这半柱香,恐怕光是走也走不出去吧。
  可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一线生机。倘若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定还真能保住性命,大难不死。
  “好,横竖不过是个死,老朽就来试上一试。”凸脑门的老者把心一横,豁出破头撞金钟。
  “呵呵,那在下就祝您好运了,请吧。”常达笑道。
  手下的兵卫心领神会,一路小跑,取来一支手腕般粗细的檀香,一折两半,引火焚燃后,找了个香架插好。
  “天地盟也太无耻了吧。”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忍无可忍,暗骂道。
  “噗”。
  闻声,一名兵卫弯弓搭箭,透甲锥中宫直入,贯体而过。年轻人都没来得及呼喊,便两腿一蹬,身归那世去了。
  “哼,在天地盟的地方,规矩自然要由我天地盟来定。谁要是存有疑议,那我也不介意送他一程。”常达阴阳怪气的说道。
  血的教训马上起到了意料之中的效果,场中鸦雀无声,噤若寒蝉,再无一人敢多嘴多言。
  老者气发丹田,膀臂较力,双手像钳子一样紧紧扣住炭火盆的边沿,脑筋绷起,沉腰扎马,口中一声清脆澈亮的暴喝,猛地将火盆举起,置在头顶。虽然身体有些颤晃,却也拿捏的恰到好处,无伤大雅。
  可是,当他两脚落进荆棘丛里的时候,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沿着双腿直贯全身,苦不堪忍,窒碍难行。
  老者五官扭曲,面目狰狞。豆粒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淌个不停,才几个呼吸间,便彻底打湿了衣衫。
  汗液的温湿骤然减小了手臂与火盆间的摩擦,溜光水滑的不牢靠感募然出现。这上下夹击顿时让老者首尾难顾,应接不暇。
  正所谓心烦招灾劫,意乱引祸端。
  老者在手忙脚乱之下无法继续保持火盆的平衡,身子吃痛,稍一倾斜,炙热的炭灰便洒了出来。
  霎时间,手臂上,脸上,身体上,鼓起了数不清的燎泡。甚至于,有些还在燃烧的火苗顷刻就引燃了老者的衣衫,酿成熊熊焰火。
  本能驱使下,老者当场撇掉火盆,拼命扑打身上的火苗。
  可惜,他却忘了脚下的荆棘丛。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眨眼之间,老者便和那一片花圃彻底的融为一体,化为灰烬。
  “哈哈哈哈,诸位都看清楚了吧,机会我已经给他了。他自己没本事把握住,这就怨不得旁人了。”常达仰天大笑道。
  明明是杀一儆百,来个下马威,借以慑服群雄,竟然还冠冕堂皇的称之为机会,这可真是大言不惭,恬不知耻。
  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强龙不压地头蛇,胳膊拧不过大腿。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此时此刻,应该没有比忍气吞声更有用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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