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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心慈手软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纵使“八卦先生”易玄罡通晓天文地理,学贯古今中外,却怎么也没想到竟被一个小小的瞒天过海和声东击西给骗去了城池。此刻大势已去,悔之晚矣。
  事实上,他非常想将这一群脑袋里装满大粪的酒囊饭袋们尽数斩杀,以儆效尤。可眼下强敌环饲,正是用人之际,易玄罡也不便发作。毕竟他已经没了安身之处,若是再触怒手下,恐怕连活着离开古剑山庄的机会都没有了。故此,易玄罡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暗气暗憋了。
  不动如来看出了他的彷徨,心平气和的问了一句:“阿弥陀佛,易先生,您说,小僧该如何处置于您呢?”
  “呵呵,悉听尊便。”易玄罡笑道。
  “易伯伯,您可认得小侄?”乐天行忽然问道。
  “哼,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老朽如何认得啊?”易玄罡摇头道。
  “那您可记得中原一点红乐景堂?”乐天行又问道。
  “中原一点红?乐景堂?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可是我怎么想不起来他是谁了呢?”易玄罡喃喃自语了几句,陷入沉思。
  哪知,想了没多大会儿,便觉得头痛欲裂,天旋地转。易玄罡兀自抱着脑袋狂啸嘶吼,几近发狂,两只眼睛里泛起一片血色,鬼煞骇人。
  “哼,我是八卦先生易玄罡,幽灵门的门主。我不认识什么乐景堂,不认识。”最后,易玄罡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当他喊完这句话的时候,理智丧失的狂乱便慢慢消褪下去,恢复如常。
  “前辈,易伯伯与家父乃是几十年的交情,患难与共,他断不会忘了自己的挚友。而且,在下这天行二字,还是易伯伯当年亲口封批的呢。您确定您真的是易玄罡吗?”乐天行问道。
  “我怎么不是易玄罡?我就是八卦先生易玄罡。”易玄罡道。
  “阿弥陀佛,易先生,您手上沾染了多少血腥,您心里清楚。按理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绝对有理由叫您给那些死难者一个交代。但是,小僧乃一方外之人,不希望你们之间的恩怨越积越深。故此恳请您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交还龙虎门,退出华阴城,永世不得再起报仇之心。若是您能答应,小僧便斗胆放您离去。不知您意下如何?”不动如来道。
  “退出华阴城?休想。”易玄罡拒绝道。
  “哎呀呀,你这老杂毛,怎么还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小阎王不忿道。
  “哼,幽灵门的宏图霸业才刚刚开始,老朽岂能萌生退意,半途而废。”易玄罡道。
  “切,老窝都被我们端了,还宏图霸业呢。”小阎王嘲讽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成大事者,又岂能以一城一池论输赢?”易玄罡不屑道。
  “阿弥陀佛,看来易先生还留有后手了?”不动如来问道。
  “幽灵门的水,又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探明深浅的?”易玄罡道。
  “易伯伯,您真的想不起小侄来了吗?”乐天行问道。
  “想起来如何,想不起来又如何?老朽现在是幽灵门的门主,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阻挡本门称霸武林的脚步。”易玄罡道。
  “易伯伯,您与家父几十年的情谊,就这么抛之脑后了吗?”乐天行问道。
  “哼,情谊?情谊能称霸武林吗?生死之交能一统江湖吗?”易玄罡道。
  “易,易,易,易先生,不,不,不,不好了,龙虎门和华阴城丢了。”谈话间,山脚下突然跑来一群鼻青脸肿的残兵败将,一边朝山上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行了,别大呼小叫的了。这事情我早知道了。一群饭桶,等你们报个信儿,黄花菜都凉了。”易玄罡一看到他们,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将他们臭骂一顿。
  “易先生啊,我们又不知道您上这来了,只能先回龙虎门报信啊,结果龙虎门被人家占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您的下落,这一路上马不停蹄,腿儿都跑细了,就是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可是有点不讲道理啊。”挨骂的兵俑据理分辩道。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看看眼下的形式。”跟在后面的目不识丁上官云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喝斥道。
  “易伯伯,不管您还认不认识我,我依然还当您是那个和蔼可亲的伯伯。侄儿斗胆劝您一句,收手吧。”乐天行道。
  “收手?笑话。别以为你们夺了华阴城就算是胜利了。实话告诉你们吧,老朽的争霸之路才刚刚开始。只要我愿意,华阴城随时都能重新回归老朽的怀抱。”易玄罡道。
  “切,就凭你们这些残兵败将,还想去争霸?”小阎王不屑道。
  “地支长老们听令,速速将这些叛党余孽们就地格杀,不得有误。”易玄罡喝道。
  七位长老还未有所动作,忽觉眼前一花。一阵酥麻痒痛之感骤然由脉腕间传来,手里的兵刃“叮叮当当”的掉落在地,顿时被人缴了械。
  不动如来像鬼魅一样飘落到七个长老中间,收招散劲,一脸从容的看着易玄罡,道:“阿弥陀佛,先生想要离开,恐怕还要自食其力才行啊。”
  “你?”易玄罡这才知道不动如来的身手,不禁怔愣在当场。
  “佛祖再慈悲,也度不了无缘之人。既然先生执迷不悟,那小僧也只有得罪了。”不动如来道。
  “哼,我知道你已经入了天罡无相境。但你也未必奈何的了老朽。”
  易玄罡冷哼一声,倏然出手。就见其身形向后疾退,双手一圈一划,幻出来一方庞大无比的八卦太极光影。遂后,易玄罡左手拈八卦,右手掌太极,挟着凌厉无匹的道门玄罡真气扑奔不动如来。
  不动如来幻成虚影,任由易玄罡穿体而过。易玄罡像是预料到不动如来有此一招,急疾收招止步,身子一转,右手的太极光影呼啸而出,对着身后的虚空就是一掌。
  怎奈,击中的还是一片虚无。
  就在易玄罡怔愣的工夫,不动如来早已出现在其背后,探出两根手指,轻轻的在他肩头上点了一下,却并未施加任何内力。因为不动如来只不过是想提醒他,自己在这里而已。
  原来,易玄罡开始的一招只是虚张声势。他知道不动如来会以天罡无相身避袭,接下来势必会出现在自己身后,趁机出手。故此,易玄罡假装穿体而过,半路上突然来了个回马枪。他认为,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猜出不动如来的落点。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头脑,却低估了不动如来的实力。
  因为他并不知道,现在的不动如来早已能够与帝级强者一较高下。凭他易玄罡一个区区在圣皇级之间徘徊的二流高手,根本就不可能将不动如来逼迫到祭出天罡无相身的地步。不动如来之所以动用无相身,一来是为了在不断的施展中提高熟练度和身法强度,二来则完完全全算是看的起他,给他个面子。毕竟,不动如来还算是个出家人,慈悲为怀。即便是对待敌人,也不愿意令其输的太过难堪。
  “切,这老杂毛自作聪明。孰不知我二哥分分钟都能虐死他。”小阎王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哎呀,小胖,少说两句风凉话。易玄罡再怎么说也是天行老弟的伯父,你不许造次。”玲珑嗔怪道。
  “没事的老姐,眼前的这个易玄罡,似乎与我印象中的那个不太一样。”乐天行道。
  “我说乐哥,你到底看准了没有啊?他究竟是不是易玄罡呀?”小阎王问道。
  “是,但又似乎不是,我现在也没办法确定。”乐天行愁道。
  “要么是,要么不是。你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叫别人怎么听啊?”小阎王道。
  “从音容笑貌和言谈举止来看,他的确是我伯父易玄罡。但是他的性格和种种作风,却又与易伯伯大相径庭。”乐天行道。
  眨眼间,不动如来与易玄罡已然缠斗了二十几个回合。可是至今为止,两人尚未发生过一次对碰。甚至于,任何一人的气劲都还没沾到过对方的衣角。当然了,这种结果是在不动如来一次主动袭敌都没有过的情况下才出现的。
  易玄罡虽是恶贯满盈,两手血腥。但不动如来始终念其是个老人,迟迟不肯痛下杀手,致其死伤。
  俩人你来我往的又打了几个回合,易玄罡心中一阵暗笑:哼,比武斗技最忌讳心慈手软。既然你不愿伤我,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下一霎,易玄罡只攻不守,大开大阖,毫无顾忌的施出浑身解数,誓要致不动如来于死地。因为他早已料到,即使自己卖个破绽给不动如来,不动如来也未必会趁虚而入。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还不趁热打铁,还等什么呢?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场中的不动如来是否猜到易玄罡的打算尚不可知,但在一旁观战的小阎王等人却是看的清楚,想的明白。
  “哎,我二哥老毛病又犯了。”小阎王不禁苦恼道。
  “什么毛病呀?”乐天行问道。
  “还能有什么,心慈手软呗。要不然,你觉得凭那易玄罡的本事,能跟我二哥打斗这么久吗?”小阎王道。
  “和尚的天性就是这样,得饶人处且饶人。”玲珑说的平淡,心间却浮现出一抹自豪感。
  “我是怕二哥吃亏呀。你们看看那老家伙,眼睛一直滴溜溜乱转,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老姐,要不我去把二哥换下来吧。”小阎王提议道。
  “我觉得你还是在一旁好好看着他们比较好。”玲珑指了指被缴掉兵刃的幽灵门护法们,说道。
  “哎,对啊,差点把他们忘了。”
  小阎王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那几个护法只不过是被不动如来拂出的气劲扫落了兵器,纷纷被震慑在了当场而已。他们的肢体没有受到丝毫伤害,行动上也未受到任何限制和束缚,仍然是自由身。
  为了不让兄长受到影响,小阎王和乐天行宛若哼哈二将一般站到七位幽灵门护法的中央,牢牢的将他们看起来。无论是谁敢有半分妄动,恐怕马上脑袋就得搬家。
  至于心儿,早已拿到了小阎王自龙虎门中带回来的连翘,自顾自的到一旁支锅生火,煎汤熬药。反正这小姑娘始终坚信,只要有如来哥哥在,就没有任何搞不定的事。故此,小丫头根本不在乎那些黑压压的幽灵门恶徒,反倒跑到一边给葛天虎等人疗伤去了。百里流星胯骨上的剑伤也在心儿岐黄诀的催养下恢复的差不多了,兀自抱着长剑守护在心儿以及葛天虎等人的周身前后,以防有人暗中偷袭。
  场中的对决此刻已持续了四十多个回合,不动如来和易玄罡仍是未分输赢,平分秋色。
  易玄罡眸光朝地上一撇,顿时有了主意。就见他纵身一跃,飞起右腿,鞭甩而出。不动如来撤步晃身,急疾避开。易玄罡双腿左右开弓,噼噼啪啪的连出七招。不动如来不打算和他硬碰,便只能节节后退,不住的闪避。
  七腿过后,易玄罡旧力枯竭,新力未生,不得不停下来换气。故此身形一坠,自半空中落下。
  哪知,易玄罡左脚正踩在一块儿光滑溜圆的石头子儿上,脚下一滑,身体顿时失了平衡,仰面栽倒下去。而在其背后的地上,还立着一块锋尖锐利的大石。看那大石的位置,似乎正是易玄罡脑干落下的位置。毋庸置疑,这一下要是磕实了,易玄罡马上就得脑浆崩裂,万朵桃花开。
  千钧一发,不动如来未加思索,残影一闪,急疾抢至易玄罡身后,探出右臂,垫到其脖颈处。
  不动如来的胳膊还未沾到易玄罡的皮肉,忽觉眼前一阵豪光闪起。
  哞目受到强光刺激,肯定会本能的闭合一下。可是,当不动如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冷不丁就发现面前的易玄罡早已不知去向。而自己的周身前后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方见棱见角的方形光幕,其大小刚好能将一个人套起来,简直就像一口直立的棺材一样。脚下的地面上,还落着个径长三四丈左右的阴阳太极光圈。
  “呵呵,老朽记得有人说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的心慈手软和妇人之仁才造就了眼下的局面,怎么样?临死前还想不想发表点儿懊悔感言呀?”易玄罡倒背着双手站在光幕之外,一脸戏谑的看着光幕里的不动如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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