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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暗算
  天有不测风云,月有皎黯圆缺。人生在世,往往只有想不到的,却没有做不到的。
  江湖既像是个大染缸,又像是汪泥潭。很少有人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独善其身。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武者闯荡江湖,所追求的都是功名利禄,至高武学。
  有名利就有纷争,起纷争就避免不了杀伐。纵看武林千宗百派,又有哪一个手上没挂着几条人命呢?不管他是主动登门挑衅也好,被迫还击也罢。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江湖人是永远躲不开这些东西的。有争杀的地方才是江湖,充斥着血腥的地方才叫武林。
  不动如来自幼遁入空门,常伴佛前,身心气神始终都受着佛法的熏陶洗礼,洁身自好,尘埃不染。但此番还阳,重归人间,居无定所,四方飘零,始终还要算是半个江湖人。既然投身于染缸泥潭之中,想要免俗恐怕是不可能的。
  毕竟,人心如海,深浅难测。你不主动惹他,他却有可能惹你。谁叫你名气比他大,或是武功比他高,碍了他的眼界或是触了他的眉头呢?以有心算无心,以诡诈谋慈悲,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嘛。
  墨玄焉随随便便一句话,便送掉腾蛇神僧的性命,挑起江湖仇杀,真可谓是老奸巨猾,一箭双雕。
  不动如来误杀了腾蛇神僧之后,便显得郁郁寡欢,颓靡不振。如木雕泥塑一般痴痴的望着院子里残留的血迹,呆傻木讷。
  “和尚,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很内疚。可事已至此,错已铸成,你这样将自己封闭起来,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放开怀抱,去解救更多黎民,度化更多疾苦。将功赎罪,以仁德之水洗刷罪孽,明净本心。再者说,腾蛇神僧既然列于贤圣之属,为什么还贪恋红尘,心生执念?留着这等道貌岸然的伪善者,才是真正给佛门净地抹黑呢。”玲珑挽着不动如来的胳膊,轻声细语的解劝道。
  “玲珑,我明白你说的这些道理。只是一时不察,落入奸人陷阱,误伤人命,还是令我心中不安,懊恼难平。”不动如来道。
  “和尚,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泰山脚下的村子里出了一位女侠。她在一次行侠仗义当中误杀了一名劫匪。这个劫匪膝下有个儿子,闻听爹爹惨死,立誓报仇雪恨,手刃仇人。可是这孩子家徒四壁,无门无路,根本就找不到人教他武功。无奈,他只得浪荡街头,与一些不三不四的地痞无赖为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几年之后,被他学到溜门撬锁的绝艺。从那以后,这孩子每天都去那女侠家门口等待。女侠一出来,这孩子就与之擦身而过,趁机摸一块儿银子。不论大小,每天只偷一块儿。时间长了,女侠觉晓,但并未拆穿揭破这孩子。而是每次见面时,主动奉送一块儿银子给他。也是不论大小,每天一块儿。两年之后,这孩子突然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再不偷盗村中财物,而是专门去外地一些奸商恶霸家中做活儿,偷了财帛回来分散给村中老小,救济百姓。由于出了这么一位侠盗,这个小村庄没几年就变得丰衣足食,蒸蒸日上。忠厚纯朴的村民们三缄其口,谁也不提及盗贼之事,更不贪图富贵,好高骛远。反正有吃有穿,能够维持生活,他们就十分满足了。但是,饱暖思淫欲,贫寒起盗心。终有一日,村子里面出了一位地位崇高,声名显赫的大贤。这位大贤经过千般劝说,百般怂恿,终于将群众心中的欲望之火点燃,决定雄起江湖,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只可惜,时不与我,他们还未出师,便被附近的某个帮派得到了消息,连夜率人放火烧村,格杀村民。一夜之间,这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小村落就被夷为平地,荡然无存。”玲珑拉不动如来坐下,耐心的给他讲了个故事。
  “阿弥陀佛,看来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怕。”不动如来叹道。
  “是啊,其实那个偷东西的孩子就是真小人,而后来那个德高望重的大贤就是伪君子了。真小人是可以劝服感化的,而伪君子却只会为天地苍生招引无边浩劫。”玲珑道。
  “玲珑,谢谢你。”不动如来感激道。
  “腾蛇神僧德高望重,倍受万民尊崇,却六根不净,诸相不空。他这样下去,迟早会给舍利寺引来祸患的。到了那时,死掉的恐怕就不是他一个人了。从这个角度上说,墨玄焉的别有用心反倒阴差阳错的促成了你的功德,咱们真该好好谢谢他才对。”玲珑分析道。
  “哎,我一时糊涂,差点破罐子破摔,幸亏有你在身旁提醒。”不动如来道。
  “好了,和尚,你我之间哪用得着言谢。不过你倒是要谢谢你这两位义弟,他们可是足足替你挡了半个时辰呢。”玲珑道。
  不动如来这才想起,院子中还有个天地盟没走呢。先不说那“霸天虎”雷横和“赤血虎”唐殇的实力如何。单就墨家九钜,恐怕就不是王虎和小阎王所能应付的。虽然小阎王是不死之身,蒸不熟煮不烂,完全是一副滚刀肉式的打法,可他想用这种泼皮手段战败墨家九钜,却有点异想天开了。
  果然,场中的两人在九钜联手下,早已是强弩之末,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四面楚歌,险象环生。
  “阿弥陀佛,两位贤弟,不要打了,先退回来。”不动如来急疾呼喝一声。
  二人闻声撤招,寻了个间隙脱出战团,退回本队。
  “二哥,你没事了吧?”小阎王关切道。
  “放心吧,愚兄想通了。”不动如来道。
  “嘿嘿,一物降一物。有我老姐在这儿,包治二哥百病。”小阎王调侃道。
  “大哥,小弟没用,打不过这几个人。”王虎羞愤道。
  “哎,我也一样。忙了半天,光挨打了,都没沾到人家衣服一下,他娘的。”小阎王骂道。
  “阿弥陀佛,墨家钜子当然没那么容易被打败了。更何况这几个曾经都是钜子的候选人,你们俩等于是每人独战三名钜子,无法取胜也不算窝囊。”不动如来道。
  “那咱们怎么赢他们啊?”小阎王问道。
  “老办法,拆开吧。”不动如来道。
  “他们一共八个人。怎么分?”王虎问道。
  “先不管那两头老虎,咱们只斗墨家九钜,每人两个。”不动如来道。
  “可是,很难保证那两个家伙不出手啊。”小阎王道。
  “有玲珑在,他们出手也没用。”不动如来意味深长的说道。
  “对啊,对啊,让我老姐定住墨家九钜,二哥便能够对付那两头老虎了。”小阎王恍然大悟道。
  “你说错了小胖。玲珑的定神诀只有片刻之机,没办法将墨家九钜遏制到愚兄取胜。我是要让玲珑滞住那两只老虎一瞬,趁机斩杀两名墨家九钜。这样一来,一个回合就能干掉他们两人。”不动如来解释道。
  “好啊,好啊,今天咱们就索性战个痛快,杀光了这帮杂碎。”小阎王兴奋道。
  “冤有头,债有主,该死的只有他们六个。”不动如来指了指墨家九钜剩余的六个人,道。
  院子里的门派早已走了七七八八,留下来观战的也都鸦雀无声,噤若寒蝉。故此,不动如来等人的一番言论被墨家九钜及其他人听了个真真切切,无一余漏。
  墨玄焉像惊弓之鸟一样走到“霸天虎”雷横面前,战战兢兢的请示道:“雷大人,您听到了吧。这小和尚一心要取我们性命,哪有半点出家人的慈悲心肠?凭我们几个的能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您看这?”
  雷横一笑,不以为然,道:“唐兄头前御敌,尔等站到我身后。我倒要看看,这小和尚如何越过我们两个杀人。”
  “大人眷顾,在下诚惶诚恐,多谢了。”墨玄焉致谢道。
  眼见九钜退后,小阎王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冲过来,挥剑便砍。
  “嘡啷”。
  唐殇立马横枪,拨开小阎王的铁剑,警示道:“想在我面前杀人,你得先问问我手中的亮银枪才行。”
  “切,一根破铁棍子,嚣张什么啊。”小阎王不屑道。
  “是吗?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赤血虎的厉害。”
  唐殇腕子一抖,枪走下盘,舞出一片枪花,连戳带扎,猛攻小阎王下盘。
  众所周知,枪乃百病之贼,最吃功夫。讲究戳、扎、点、刺、撩、挑、拨、砸。正手为枪,反手为棍,前冲一条线,横扫一大片,深受冲锋陷阵的武将喜爱。但是作为一个江湖人士,用枪做兵刃,那可就有些了不起了。因为一般的比武斗技大都发生在街头巷尾,亭台廊榭,像长枪这种兵器在狭窄的空间中施展不便,所以很少见到有人选用。
  “赤血虎”唐殇不但马术精湛,枪法更是神乎其技,毫不受这空间环境的影响。就见他时而提握枪缵,以枪当剑;时而平端枪杆正中,变枪为棒;更甚者,以双指掐住枪头,幻成短刀尖匕使用。端的是神出鬼没,出神入化。
  小阎王虽然占了一个勇字,只可惜没马,比人家矮了一半。任凭如何窜蹦跳跃,吹胡子瞪眼,也砍不到唐殇分毫。相反的,他还得时不时防备着唐殇的这匹战马。因为这匹马不知什么时候就尥下蹶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虽然小阎王有不死之身,出现不了什么严重的后果,可这玩意儿也挺疼啊。
  “三弟,你看着玲珑点儿,我去助小胖一臂之力。”不动如来叮嘱王虎一句,随手幻出降魔杖,晃身加入战团。
  好个唐殇,以一敌二,仍是凛然无惧,潇洒自如,左搪右挡,上拨下挑。一条梅花亮银枪使得是行云流水,恍似游龙。
  连站在其身后的“霸天虎”雷横都连连喝彩,抚掌叫绝。深深的被这场精彩绝伦的对战所吸引,目不转睛,身临其境。
  墨玄焉别有用心的躲在雷横身后,趁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悄悄以内力拈捡起一颗石头子儿,屈指微弹,射向雷横的背面。
  雷横早已神驰物外,不为所动。石头子“啪嗒”一声落地,他还浑然不知。
  墨玄焉眼见时机成熟,倏然从袖筒里落下一枚银针,扣在二指之间,大致上瞄了瞄准头,腕子一抖,银针如寒星一般飞向雷横,“噗”的一声由其背门钉入,连根隐没。
  雷横发出一声惨叫,转过身来,睚眦欲裂的瞪着墨玄焉,挣扎着向前抢了几步,也分不清是要打谁,只不过本能的挥掌拍出,毫不留情。
  墨玄焉急疾的朝旁边一闪,却忘了身后的墨酆月。由于事发突然,始料不及,雷横的厉掌来的太快,墨玄焉躲得更快。墨酆月完全没做任何准备,故此被雷横拍了个结结实实,正中面门。“咔嚓”一声裂响,墨酆月当场被击碎头颅,横身惨死。同一时间,“霸天虎”雷横的一生也算是走到了尽头。身子一歪,绝气身亡。
  “雷兄,你怎么了?”唐殇与不动如来两人在打斗之中,并未注意到场中发生的事情。直到雷横倒地,这才听到动静。
  一扭头的工夫,不动如来降魔杖“呼”的一下就到了。唐殇闻听脑后恶风不善,来不及多想,急忙横担长枪,以举火烧天之势往外崩架。
  “嘡啷”。
  不动如来这一击用了十成力道,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唐殇身子往下一矮,连胯下的宝马良驹都有些吃不消,四条腿往下一弯,几乎跪伏下去。由于剧烈的震颤,身上的盔甲不由自主的掀起,露出里面的衣衫。
  墨玄焉看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左手腕子一翻,三针连射,分别钉进唐殇的后脑海,背门和腰阙。迅雷不及掩耳,出手如电。待得唐殇察觉到剧痛时,甲胄早已恢复原状,任谁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旋即,墨玄焉强拉硬拽,带着几个兄弟转身就走,消失不见。
  唐殇张口结舌的伸着胳膊指了半天,面色焦灼,痛苦不堪,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身子一歪,落马栽倒,瞬间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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