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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机关人
  七贤楼第三层大殿的墙壁上嵌满了风灯油烛,亮如白昼。
  八面墙壁旁皆摆着兵器架子和石刀石斧,兵器架子上插满了刀枪剑戟等各种兵器。大殿的中央画了一个径长十丈左右的大圆圈,看起来像个比武斗技场。
  不动如来找了一圈,才在一块儿石墩上看到第三层镇守者的身影。
  那是一个面色如同晚霞的矮壮老者,豹头环眼,狮子鼻,方海口,两道九转狮子朱砂眉直通两鬓,一身短衣劲装,被铁疙瘩样的肌肉撑的鼓鼓囊囊的。
  老者把耍着手里的流星锤,撇了不动如来一眼,冷声道:“来了?”
  不动如来赶忙躬身施礼,道:“小僧见过前辈,冒昧讨扰,实属无奈,还请您海涵。”
  “没关系。老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等人上来。你既然能走到这里,必定是聪明绝顶。不过老夫要提醒你,想通过我这一层,靠智慧是没有用的。”老者说道。
  “多谢前辈。”不动如来道。
  “你用不着跟我客套。我叫墨福,是这第三层黄贤楼的楼主。老夫不会布阵,也没有那么多的连弩车和机关兽。在我这里,只有一个机关人。老夫一生嗜武如命,所以将生平所见过的武学全部训教给它。十年前,老夫三招就能打败它。八年前,老夫要用三十招才能勉强取胜。五年前,老夫可以在三十招内自保不失。两年前,它一招就可以将老夫打败。至于现在,恐怕老夫都到不了它身前三尺。这机关人身负上乘内功,精通百家拳法,并且已经生出了灵智,你与其对战时,一定要格外留神。老夫的职责只是镇楼,并不希望你枉死在这里。”老者一字一板的提醒道。
  “是,小僧谨记前辈教诲。”不动如来道。
  “依照规矩,给你半个时辰调息。”墨福说道。
  “是。”不动如来答应一声,盘膝而坐,纳气理息。
  时辰将至,一个与常人一般大小的机关人立于场中。看其面容,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宽肩膀,细腰身,扇子面的身材,五官清奇,长发飘飘,身着衫袍,外罩风氅。
  机关人像个武林宗师似的倒背着双手,来回踱了几趟,指了指不动如来,朝自己勾勾手,充满了挑衅的味道。紧接着,机关人又把手掌抬起,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动如来未加理会,而是转向墨福,赞道:“前辈,您这机关人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别。”
  “呵呵,老夫这机关人除了不会说话之外,行为举止基本上与真人无异。好了,闲话少说,你们开始吧。”墨福客套了一句,便隐遁身形。
  机关人五指成爪,一招黑虎掏心,挟着风声直奔不动如来胸口。不动如来侧身让开一爪,左掌顺势斜拍机关人肩膀。机关人往后撤身,厉腿倏然跟上,一记强有力的鞭甩抽扫不动如来软肋。不动如来横担降魔杖向外格挡,“轰隆”一声巨响,机关人和不动如来各退三步。
  不动如来不由得感到震惊,他着实没想到一个木头人居然能和自己的功力相仿。犹疑的瞬间,机关人已掠空而起,如猛禽扑食般俯冲而下。不动如来左掌一圈一划,慈悲掌呼啸而出,拍了个结结实实。
  “砰”。
  硝烟碎屑过后,机关人如木雕泥塑一样站在地上,全身上下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损伤。但其周身五尺之内的地板却全都裂开了。
  “哦?是泥鳅劲嘛。”不动如来心中暗惊。
  不动如来清楚的记得书中记载,泥鳅劲是一种内功心法,本身没什么杀伤力,却能幻出如泥鳅皮般滑腻的护身气劲,专门用来转泄敌人攻击。据说,练至大成者甚至可以弹落暗器和刀枪剑戟,与罗汉金身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神功,竟被一个机关人学会,真不知这墨家中人究竟是奇思妙想还是暴殄天物。
  不管是什么,不动如来都来不及多想。毕竟,打败这个满身绝艺的机关人才是眼下的正经事。
  机关人像个一朝得势的地主老财样,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幸亏它没长尾巴,要不然早就把这七贤楼第三层的楼板捅破了。
  不动如来着急面见墨家钜子,没工夫和这机关人逗闷子,电蹿至其面前,反守为攻,力求速战。
  机关人被搅了雅兴,转脸就变得狂躁不已,双臂齐摇,使出流星拳。漫天拳影呼啸,百丈豪光闪耀。像流星雨一样倾泻而下,铺天盖地,教人无处可藏。
  不动如来心念一动,阿难光明拳应运而出。
  两大强招凌空激撞,火花纷闪,涟漪飞荡。噼噼啪啪的对碰声不绝于耳,忽明忽暗的拳风劲影交相呼应,宛若烟花绽放一般精彩。
  片刻,烟光散绝,能量殆尽,大殿里恢复了之前的安宁。不动如来和机关人像两座山头一样,四目相交,遥相对峙。
  机关人惺惺作态的拍了几下巴掌,似是鼓掌喝彩。接着,扭回身走到墙边,自兵器架子上取过一柄三尖两刃刀,用刀尖指指不动如来,又朝自己挥了挥。
  不动如来飞身递杖,一招仙人指路,直奔机关人面门。机关人挥刀格挡。不动如来半路突然变招,腕子一翻,改戳机关人脖颈。机关人缩颈藏头,同时扳刀头,献刀杆,以刀当棍,狠抽不动如来双腿。不动如来旱地拔葱,原地跳起,双手握杖,力劈华山,砸向机关人头颅。机关人刀杆甩出,来不及格挡,只得往旁边一滚,滴溜溜脱出不动如来攻击范围。不动如来抢步欺身,刷刷刷连发三杖。机关人眼见躲不开了,索性让他砸。
  “铿”。
  降魔杖砸在机关人身上,居然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降魔杖被颠起来三尺多高,不动如来蹬蹬蹬连退三步,膀臂发麻,两肋发胀。至于机关人,直接像皮球一样被拍到墙根儿去了,“咣”一头撞在墙板上,金星四射,蒙灯转向。
  “咦?它不是机关人嘛,为什么会出现头晕的感觉?难道它还有知觉吗?”不动如来被机关人不可思议的反应搞愣了。
  为了证实心中所想,不动如来残影一闪,飘落到机关人面前,单手提杖,凌空拍下。
  机关人不敢怠慢,双手托刀向外招架。不动如来趁其胳膊扬起时,左手袍袖一抖,卷出一道绵力,直刺其腋下。
  “突突”。
  机关人突然像触电样剧烈的抖了两下,双手一松,三尖两刃刀落地。脑门儿被降魔杖砸了个正着。机关人“噗通”一下摔了个腚墩儿,目眩神迷,却是皮板无损,毫发无伤。
  不动如来这一击只是为了验证某些事情,所以并没有使出太大力气。要不然,趁机关人泄气的一刹那,不动如来绝对有能力将其化为木粉。
  “阿弥陀佛,这可真是太奇怪了,一个木头做的机关人怎么会有痒痒肉呢?”不动如来验证过之后,不禁陷入沉思。
  然而,机关人是不会就此作罢的。就见它脚踏虚空,浑身现出极其耀眼的能量光影。兵器架子上的各种兵器全部被其卷扯起来,凌空漂浮。
  下一霎,数十种锋芒利刃如天外飞石样疾射向不动如来。攻势既强且密,不动如来只得幻成虚影,以天罡无相身暂避其锋。
  “这难道是飞剑诀?”不动如来看着满天纷飞的兵刃,面现难以置信之色。
  传说这飞剑诀乃由一道家高手所创,以内力驾驭百兵,袭敌千里,不死不休。
  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动如来才选择了遁形隐迹。否则,恐怕会被这些飞刃搞到焦头烂额。
  “这才第三层,机关人就如此厉害。后面的几层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呢。这机关人像人一样,既有灵智,又有知感。若是将它打爆,算不算杀生呢?”不动如来接着遁形的工夫,胡思乱想道。
  机关人噼噼啪啪的折腾了半天,令满天飞刃将大殿里全部扫射一遍,这才散去真气,收了神通。
  不动如来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机关人背后,伸出二指,噗的一下戳在其穴道上。
  机关人激灵一下,瞬间就不动了,张着嘴,瞪着眼。
  “阿弥陀佛,墨福前辈,您该出来了吧。”不动如来朗声叫道。
  “哎,原来小友已入得天罡无相境。老夫这机关人还真是不够看了啊。”墨福现出身形,唉声叹气道。
  “此阵小僧破得取巧,实在惭愧。”不动如来道。
  “也不能这么说,天罡无相身本来就是你的本事,算不上取巧。老夫这一层,你算是顺利通过了,上楼吧,小友。”墨福说道。
  “前辈,小僧不明白,机关人机关兽不都是用木头制成的吗?为什么您这里的机关人会有感知呢?”不动如来好奇道。
  “呵呵,老夫这个机关人的材料可不是普通木头。”墨福笑道。
  “那是什么呢?”不动如来问道。
  “其实老夫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这种材料没有人认识。”墨福道。
  “哦?这么说,是一种宝贝喽?”不动如来问道。
  “十年前,老夫去西南绝州寻找制作机关人的木料。在战神山深处,偶然遇到一棵从来没有见过的怪树。此树软中硬,硬中软,炎中夹寒,寒中透炎,刀斧砍不断,锤石砸不烂,水淹不沁,火焚不燃。眼前的这个机关人就是用那棵怪树制出来的。”墨福说道。
  “既然砍不断,又如何加工成材呢?”不动如来问道。
  “这个,老夫也讲不清楚。当时,老夫被那怪树折磨的疲累不堪,就靠着树睡着了。待我醒来时,那棵怪树就不见了,只剩下一根规规矩矩的圆木。”墨福道。
  “然后呢?”不动如来问道。
  “然后那原木就一点点变成了这个机关人。”墨福道。
  “您是说,这机关人是那棵树变出来的?”不动如来惊讶道。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墨福道。
  “那这种木头应该算是天材地宝了吧?”不动如来问道。
  “是不是天材地宝,还不得而知。毕竟,这种东西,以前是没有人见过的。”墨福道。
  “阿弥陀佛,前辈,有句话小僧不知当讲不当讲。”不动如来道。
  “但说无妨。”墨福道。
  “前辈,按您所言,这机关人的灵智和武功都在呈几何形增长,假以时日,恐有反客为主之患啊。”不动如来道。
  “哎,现在老夫就已经压不住它了。可是这东西砸不碎,砍不烂,烧不毁,淹不没,老夫和钜子研究多少年,也想不出处理方法。”墨福叹道。
  “前辈将它留在七贤楼,应该是怕它在外面伤人吧?”不动如来问道。
  “小友睿智。事实上,老夫曾多次将它放归自然。但是,这机关人似老马识途一般,无论扔在哪,都能自己返回来。无奈,只能将其放在这七贤楼里,加以约束,留作护堡之用。”墨福道。
  “小僧觉得,这机关人似是有生命一般。否则,一根由树干制成的机关人是不会被封住穴道的。”不动如来分析道。
  “这样吧,老夫陪你一起上楼,助你一臂之力。咱们快点见到钜子,先讨出你的两位兄弟,然后再一起商量这机关人的事情。”墨福建议道。
  “那小僧就麻烦前辈了。”不动如来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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